天很高,风很大,叶顾澜坐在骆驼上,露在纱巾外的眼睛闭了一半,尽力抵挡风沙。
在刚进沙漠的时候他还有心为这壮阔的景象心潮澎湃,但在沙漠穿行三天之后,他已经很难提起感叹之心了。只能认准一个方向走,不知前后左右,不识东南西北,时间长了就开始怀疑自己究竟在哪里,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惶恐、无措、茫然,直至昏然麻木。
怀着对剑神基本的信任,叶顾澜还不至于惶然无措,但白日炙烤,夜里寒冻的日子实在太消磨人的精神,他也只能在日头还没彻底辣起来的时候尽力养养神了。
叶顾澜垂眼看着地上五个前行的影子,两个是空置的骆驼,只有前三个坐着人。最前方的是做沙客打扮的引路人,其后是披着白色斗篷,斗笠压得很低的西门吹雪,再后面就是叶顾澜自己了,他是包裹的最严实的,斗篷、斗笠一概不缺,斗笠下更裹着一块细密的沙巾,最开始他嫌热,只意思意思盖住嘴,但一个时辰过去,他就诚实地将鼻子也埋在沙巾下,两个时辰后,他因为直接把沙巾蒙到眼睛上,差点晃悠悠摔下骆驼。
最开始叶顾澜还与引路人搭了几句话,但很快就在风沙里闭了嘴,周围很安静,没人会顶着沙土闲话,于是只有风声夹杂着驼铃声飘过来荡过去,仿佛是从很久以前就盘旋不去的絮语,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静谧。
他看着影子不由自主出了神,不是在想什么,而是连思维都在这一成不变的视界里变得迟钝,时间像是很长又像是很短。
突的,一声杂音打断了叶顾澜空茫的思维,那是引路者沙哑干涩的声音“到了。”
哦,到了。叶顾澜下意识地点点头,继续在骆驼身上摇摇欲坠。嗯到了等他近乎停滞的思维终于理会到这两个字的意思的时候,他身下的骆驼已经乖巧地卧在地上等他下来,而西门吹雪早已拍去一身尘土,静静地站在一边了。
眼前是一座石山,山上怪石犬牙交错,一间高大的客栈依山而建,之所以知道它是客栈,是因为墙上那斑驳的白垩痕迹,依稀是“馍馍”、“水”的字样,但此刻方圆几里并无人迹,显然早已废弃了。
走进门去,不大不小的一间屋看来是被好好收拾过了,积尘不算厚。里头只有一张床一方桌案,其他的地方整整齐齐排着十来只大水缸,叶顾澜一一揭开盖子,只在靠里的几个水缸里发现了小半缸水。被沙漠热风熬得干痛的鼻腔捕捉到了一丝水汽,连身体都好似过了一阵凉风,重新活过来,他喟叹了一声“这里头真舒服。”
沉默了一路的引路人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很难听,像是曾经吞下过一把沙子以致嗓子磨得粗粝可怕,因而得了个外号叫“不如哑”,他也乐得自称老哑。“这客栈看着两丈高,下头少说打了四五丈的基,木头用的都是好木头,空隙里灌的都是铅水,风吹不入,水泼不出,能不舒服。”老哑道。
叶顾澜感叹道“真是了不得的手段,也不知是谁留下的。”
“说是一个叫半天风的盗匪建的,是百来年前的事儿了,他死了以后这里被充作大漠里头的驿站,也就便宜我们这些人了。”老哑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他又很快局促地抿起了嘴,拿起三人空了大半的水囊去水缸里头盛水了。
沙漠里的夜晚很冷,这冷不仅仅是温度的降低,更来自于无孔不入的风。但这间客栈本就修得密不透风,窗户开得又小又高,哪怕不起篝火也足够温暖。
西门吹雪对着剑闭目冥想,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