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见着谢客容来了,也没再久留,跟谢客容交代了两句就招呼着身边的内宦和宫女们走了。
“太傅”殷鹤见着谢客容来了,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只可惜刚包扎好的伤口因着他这么一动,又一次裂了开。
谢客容听闻殷鹤遇难,一路上挂念,跑的也急。第一面见着殷鹤还能开口唤他太傅,心中刚没舒口气,就瞧见了他腰腹上骇人的伤。
“您这是”谢客容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觉得在这儿谈论事情实在是不妥,怎么招也得先回东宫再说。
回到东宫以后夜已经深了。方才光线昏暗,谢客容只是觉得他身上的伤有些骇人。现下有了灯光才瞧清楚,哪里是骇人,分明就是要命。
这么多伤,殷鹤一路上一句疼也没说,不仅强忍着,还偶尔能跟谢客容说笑两句。
“殿下,您怎么了这是”将殷鹤安顿在床上,喂过了药换好了纱布。又过了良久,谢客容才开口打算问问情况。
这不说还好,一说殷鹤又想起来了倒在血泊里的那两个胡汉,忽然跌跌撞撞的起身向外跑。然而刚没走两步,便再也忍不住了,恨不得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才算。
甚至到了最后满脸都是泪水,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依旧是止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
谢客容没敢闲着,赶忙给他倒了水,让外面侯着的宫女去把还没走远点太医喊回来。
殷鹤罢了罢手示意不用再麻烦太医了,只是让下人收拾了就好。
过了大半晌,殷鹤的情况才算是好了一点儿,抬着头一脸迷茫的望向谢客容“太傅孤杀人了。”
殷鹤刚说完,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下了两行晶莹。
以前那些泪水的的确确是讨取关怀的手段,但这一次却是真的。
宫里幽深,这些生死之事,殷鹤小小年纪就见惯了,也漠然了。但真到需要自己动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淡然。
虽然更多的是后怕,而不是对生命本能的敬畏。
再者也是因为殷鹤其实一直是相信圣上心中还是有他,只不过朝政繁忙,顾不上东宫的事情。但虽说是顾不上,真有个风吹草动也会过来看看。
帝王家中父母对子女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怀,都足以令殷鹤念上好久了。
然而今日的事情真正疼的不是胡人给的那几刀,而是圣上的做法。
所谓亲情,殷鹤觉得大概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较多。
谢客容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能替他擦拭着泪水。
毕竟今天的事情才是个开端,以后类似的事情还会层出不穷,甚至有更为严重的。但这些事情,无一都需要殷鹤亲自面对。
“现在已经没事了。”谢客容想了半天,才挤出来了一句。
殷鹤没说话,只是整个人扑到了谢客容身上,双手死死的环着他,一点儿都不肯松开。
“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自责。”谢客容还想再安慰些什么,但是身上挂着的人却是没有半点儿要松手的意思,“杀该杀之人,是为民除害,算不上对不起上苍。”
“孤知道。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也是,到底还是个孩子。上午还笑嘻嘻的向谢客容讨贺礼,晚上就发生了这种事。而且什么日子不好,偏偏撞上了生辰,本应是开开心心的日子,现在弄的一身伤痛。
殷鹤见着谢客容一动不动,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太傅会不会因为孤手染鲜血,就远离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