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已不怕她,冷笑“阿娘既知晓利害,还不知足十五贯还嫌少,你当你养的女儿是什么稀罕物不成”
李二娘子哑口无言,又见她不似先前家中唯唯喏喏,邪火直冒,道“还不待如何呢,连亲娘都不认了,你与你那阿姊倒是同样嘴脸,白生了你们。”
阿七反唇相讥“怎是白生,二十多贯,天上掉的不成”
李二娘子生怕她翻脸,犯起牛性,真个不肯卖,只得悻悻住嘴。金富商与他们签了契,印了手印,与他们十五贯钱。
李二娘子又不依了,嚷道“说是十五两,怎成了十五贯金郎君,你们过手百万的钱,还占这些蝇头小利。今岁一两银,不止换得一贯。”
金富商怒道“契上写得也是十五贯,你愿要便要,不愿便领七娘回去。”
他一怒,李二娘子倒软了,缩了缩肩,赔笑道“金郎君休生气,以后许是亲戚呢。”
金富商这等无耻之徒,遇上李二娘子也是甘拜下风,叹口气道“七娘,你也是苦命之人啊”
阿七闻言,含泪低眸。
也只有阿娣,得知阿七被金富商带走,呆愣半日,躲在角落哭了几鼻子。这一走,水长路远,此生怕难再见。
歪七跟了金富商几日,特与沈拓道“李家七娘跟了金富商,也不知是福是祸,我听闻他家娘子是个厉害的,平日管得金富商好似猫兔。我先前疑道,他富贵人家,怎孤身一人上路原来,他为着偷花风流,故意将家仆撇在后头,先到桃溪寄住胡四娘家中。”
沈拓终道“好好坏坏,总是自己选的道,你我也不曾拉她水火。”
歪七头次打抱不平,捞了笔钱,救了个柔弱无依的小娘子,谁知却是这般结局,倒似做了无用功,难免闷闷不乐。
捏捏荷囊,强拉了沈拓去吃酒,喝得醉熏熏,才歪歪斜斜地走了。
沈拓目送他离去,听他唱道
“南来北往那些雁,相依相偎在天边。
噫怎得一只落了单
怎得一只落了单
东走西行那些客,相牵相随在道边。
噫怎得一人落了单
怎得一人落了单
问你这旧桥搭得哪古道
问你这昏鸦绕得哪老树
问你这破屋围得哪败井
问你这炊烟袅袅,可是归处人家
噫
可是归处人家”
沈拓站在街角听了半晌,直至歪七绕过转角,粗哑之声渐悄,这才转身离去。
他非南来北往之客,自有可归之处。
阿七之事如石子入水,惊起一池涟漪,过去,却是无踪。
便连阿娣低落沮丧几日,又舒眉展颜,乐呵呵地忙进忙出。夏去秋至,桃溪水通,移沙固堤,季蔚琇命人移柳植树,将来年年剪去新枝,树身虬壮,自能抓泥固土。又与僧、道定了祭祀之日,桃溪几家富户,由牛家为首,又拉了何家,献三牲六畜五谷供祭拜之用,又出银在桃溪城外三里之处修码头屋舍,供船停泊,货物装卸。
何家派了何斗金理事,直把何斗金喜得一夜不曾好睡,天未亮就跑来沈家,拉了沈拓吃酒说话,问季蔚琇行事,又问有什么忌讳之处。
沈拓被何斗金拉了去。
何栖却被曹沈氏接去了曹家,许氏亲在门口相迎,拉了何栖的手,笑道“家婆一早便念,秋老虎热得死牛,既要接阿圆家来,趁着早上清凉去接,请人来家,没得让人挨晒。”
何栖笑道“姑祖母疼惜,这几日倒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