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许水珠滴溅在他赤裸的脚面上,有一点儿凉。
藏在鲜绿嫩草里的脚趾头瑟缩一下,悄悄蜷起。
他喜欢刚刚生长出来的草皮,细而柔软,花园里的人工季节调整系统使花草常年生长。不必穿带有精美刺绣的丝绒袜子,纯手工制作点缀宝石的皮鞋,就像现在这样,自由地光着脚在草地上奔跑,带动手中的风筝越飞越高,直到冲入天空变成一个针尖似的小黑点。
他看着天上的风筝,它飞得很高很高,渐渐冲入云端。容溪有一种错觉,它将要挣脱自己的手心,飞向某个不可预知的方位。
但,错觉也就只是错觉罢了。
容溪拇指按下风筝线轴上的按钮,极速收回的线在镂花合金圆筒里发出轻微的咻咻声响。
风筝哗啦落到地面,容溪默默把它捡起来,藏到茂盛的蔷薇爬架后面去。
“飞到再远的地方,你也依然被别人攥在手心里。”容溪轻声对风筝说着话。
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密汗珠,他随手拿袖口擦掉。容溪并不在意身上昂贵的丝绸衬衫沾上汗水和尘土,他甚至恶意地想要是这纯白的衣服上沾满黑乎乎的泥点,宫廷礼仪官看见之后的表情想必非常有意思。
那些人期待的是一件完美无瑕的,可以送出去讨人欢心的礼物,而不是一个普通的会哭会笑的孩子。
无论他学会了什么,都无关紧要。一件礼物,人们只会关心它的精致程度,以及能够换取到的最大利益。
容溪一脚踹向草皮,脚掌铲飞松软的泥土。棕黑色的泥沾在脚上,湿而粘,看起来非常脏。
他看着脏兮兮的双足,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流淌过血管,带来热辣的灼痛。
你们不是希望我干干净净的吗
那我就偏要脏给你们看。
他动作粗鲁地脱下整洁的衬衫甩到地上去狠狠践踏,好似那只是一块抹布。瘦削白皙的身躯线条纤细而均匀,在温煦的天光里呈现出脆弱柔软的青涩美感。
容溪像一块易碎的琉璃那样,被娇贵养了十六年。这一切并非他本人所愿。
等到容溪终于把堵在心里那口气完完全全发泄出来,衣服已经成了黑乎乎的一团不能再穿了。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看够了吗。”
低沉醇厚的讥嘲从花园门口传来“疯够了吗”
容溪不再说话,也没有动,闭上眼睛。
那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觉又来了。
他慢慢张开双臂,听到身后有人快步走来。那些训练有素的人造人仆从们无论何时何地,都精确得像个机器。
他们抖开柔软舒适的崭新衬衫为他穿好,又扶着他坐在橡木椅子上,蹲下来小心翼翼托起他肮脏的脚,拿出温和无刺激的清洁喷雾仔仔细细为他清理每一寸肌肤,最后用丝帕擦拭干净。
容溪的双足形状漂亮,肌肤细嫩,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他们确保他纯净无暇,从前是如此,今后会有其他人来接手。
他低垂着眼,散乱的黑发垂下来遮住麻木漠然的目光。
“大使阁下,我很抱歉。”
容溪法律和生物意义上的父亲轻叹着,无奈地对身旁的男人致歉。
他没有抬头看都知道那是谁,长什么样子。
珀洛,所谓的“驻地球大使”,实际上就是个会呼吸的监视器。
地球上一千一百万人造人,和六百万原生种,都在这帮“外星人”的监控之中。虽然他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