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和体内的经络开始发疼,楚时知道那是未除尽的寒毒作祟。他在这种刺痛之中清醒过来,垂眸看着水中这双苍白的手。那手掌上有着和他自己相似的茧痕,是握惯了刀枪的痕迹。可是这双手并不像他的那么大,骨节也不够粗实,反倒因着苍白而显出几分别样的清透来。
其实不洗那么多遍好像也是可以的,楚时和沈放接触不算多,可有种隐约的直觉告诉他,沈放这人和他是不一样的。即使身上都沾满了血,沈放还是比他干净,比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干净。
楚时收手离开溪水,取了帕子擦干。沈放仍伸着手喂鱼,见状大松一口气“洗完了”这可是一百遍啊她这双手天天让楚时这么搓揉再搓揉,说不准皮都能给搓细几分。
没完,不洗了。楚时看沈放一眼,垂头咬鱼肉。
沈放心领神会,干笑两声“不洗也好,不洗也好”自己的脸近在咫尺,这感觉真呀真奇妙。
不知所起的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吹得脚下树海一阵枝摇影动,沈放看着自己的侧脸,熟悉的五官,却带着陌生的沉静。静至极处,竟似有几分无端端的寂寥。沈放觉着自己一定是看错眼了,默默地眨了眨眼。
东边山下树林里忽然惊飞一群鸟雀,鸟鸣声和着翅羽扑打声响哗然而起,沈放一惊,险些把那条烤鱼戳楚时脸上。
楚时瞪了沈放一眼,皱着眉头去看那鸟雀飞起之处。
沈放也很快调整好,看过去“小股人马惊不起这么多鸟,看这规模得有数百人,谁带着这么多人在林子里乱窜呢”不仅会惊鸟,还会惊兽。百兽四散奔逃,他们这秋猎还猎个什么劲儿哟。规规矩矩出猎的官家子弟,哪里会做这般不着调的事情。
楚时神色未变,只眼神微肃“你可记得陛下带了多少人,去了什么方向”
沈放一呆“三十人上下,往东我们得过去看看”
楚熹登基四年,如今时局渐稳,沈放已有好些时候没见过激进的造反派。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楚熹那样的身份,容不得半点闪失。
沈放烤肉烤鱼也不吃了,过去灭了火堆,牵马准备下山。往下去的路不好走,骑马下山恐怕马受不住,万一折了腿摔了人更耗时耗力,只能徒步赶过去。
楚时将沈放马背上的猎物匀了一半到自己那里,减轻沈放的马匹负重,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从袖袋里摸出烟花。发信烟花沈放那里也有,只是沈放一时热血上头,看见楚时这动作才想起来他们只有两个人。要是真对上数百人,就是再能打也要挂彩,合该事先准备着随时通知援兵。
“对方人数众多,目的不明。你我悄悄靠近,不要惊动他们。如有不对,再点烟花召集人马。”楚时难得说了句挺长的话。
沈放应了声,却是难得地寡言少语。
沈放和楚时早已熟记地形,这会儿有意寻人,很快就到了方才惊鸟之处,只是他们来得仍是晚了些,此刻这里已是空无一人。
沈放举目四顾,寻找着指出去向的蛛丝马迹。这么多人一块儿行动,不会毫无踪迹。人不会是从天而降的,先前毫无动静,直到那一刻才惊起飞鸟,说明先前始终在潜行。除了遇上目标,不必再隐藏之外,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潜行的队伍忽然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