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沈放就恼这孩子,看在他少不经事又将失怙恃的份上才不想和他计较。然而连日的繁忙奔波,如满盛的酒杯中最后倾入的几滴酒,名为躁怒的酒液满溢而出,再难抑制。沈放收尽了平时的笑意,通身如冷月冰霜,竟有些像楚时本人。
气归气,到底还是存着理智的,最多也就是让他受点皮肉之苦。沈放心里有数,看看周围不敢动手的侍卫,一瞪眼“愣着干什么按住啊”
得此号令,众人才一拥而上,将这李公子按在了原地。侍卫只是侍卫,主子跟前再得脸,遇上好出身的公子小姐们,即便有理也要再三忍让。对着这种公子哥儿,没有主家下令,哪里能动手动脚的。她手下人面上规矩做的不好,但从来都懂事知进退,没给她添过乱子。沈放要是不亲自揍人,方以也只会为着主家的颜面打不还手,由着这小混账拿他泄愤沈放想起这一条,更气了。
李予樟终于回过神,歇斯底里地尖叫“放开我那凶手在哪我要报仇我是兵部侍郎的儿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沈放大步冲到李予樟跟前,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眯眼一笑,笑出一对弯刀似的冷眼“你爹在帐里病着,你不知道在他身边尽孝,倒还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我倒是觉得,在场诸位都比你清楚你是谁的儿子,只你把自己当杂种呢。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当街强抢官家贵女的刑期还没满,陛下是体恤李家遭此大难才没有追究,留着你侍亲。你要是不喜欢这安排,我可以送你回牢里。”
这小子给人留的把柄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事到如今,牵扯进来的又岂止一个李家。兵部、禁军、瑾王府、靖国侯府,大半个军方都被卷进来。破个案子交差不难,善后却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工夫呢。他竟到如今都不知自省,处处添乱
沈放又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道“只不过会为你上下打点的人再过不久就不在了,你回去后怎么样,我可说不好。我听说你仗着有人护你,对狱卒兄弟们很是嚣张,你猜猜他们会怎么对你张大宰相那里也是余怒未消呢,不知会不会也来打点一番,买个神清气爽。”
李予樟早被沈放的气势吓得住了口,不敢吭声了。又听此言,瞳孔剧缩,嘴唇颤动了半天都没吐出句话来。
“孬种”沈放低低骂了句,挥手让人放开他,“你不是来看凶手么喏,你去看啊。正好也让大家伙儿瞧瞧,李大公子有多少能耐,看个空坑能不能看出花儿来。那人蹊跷众多,留在地里等他发烂么,早都送去刑部了。你爹调任兵部前在大理寺当了十多年的差,你竟不知道官衙怎么办案的”
李予樟瞪着眼睛空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沈放,慢吞吞挪到了坑边“死了”
“没,活蹦乱跳的呢。两只脚走去的刑部,自己往解尸房里躺好的。”沈放冷嘲。
李予樟茫然地听着沈放说完,又坐着不动了。
沈放便又多说了句“还不赶紧回去,真当自己能瞧出花不成”
李予安只能硬着头皮,抢着这一时沉默的空档,过去把人架起来,拖回马边。少女一边向四面的侍卫道歉,一边劝着弟弟,两人一起越走越远。
沈放吐出口浊气,注视着那对姐弟的背影缓了一会儿,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郁闷。她不爱生气,每次气完又后悔,更难过了。
可怜兮兮地瞅一眼楚时,垂头丧气“惜之,我是不是太凶了”
她都忘了李予安也在呢,那混账是欠教训,倒是小姑娘受累了下不来台。早知有女孩子在,她才不说得那么难听呢。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