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面对那样一个又哭又笑,整个人就像是个疯子似的庐王,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在静静地看着人被灌下鸩酒一命呜呼之后,悄然转身离开。她不像皇帝那样,错付了一番真心,于是自怨自艾,久久不能释怀,她从来都没有付出真情,所以也就不怎么在乎背叛。
那又不是她生的儿子,她给他挑选了最好的老师,给了他最好的华屋美宅,吃穿用度,甚至王爵都是她亲自求来的,平日在人前也如同对亲生儿子一般对他,还要她如何?
如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为他的一举一动或悲或喜?
想着这些陈年旧事,太后不禁有些神情恍惚,直到三皇子禁不住连叫了她几声,她这才猛然间回过神,却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嫡亲孙子,因笑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父皇是天大的运气才有你这样一个好儿子,你四弟也是天大的运气,才有你这样一个好哥哥。”
“那也是父皇和四弟一向都对我好。”
三皇子摇了摇头,继而就眼神闪闪发亮地说:“祖母,我真的很好奇,那些异域小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我连京城都未必能出去,就只能寄希望于四弟了。”
“天子出行,地动山摇,所以历朝历代,除却开国天子之外,后来的一代代天子往往困于深宫,更出不去京城,于是再也看不到真正的民间,更看不到那逐渐燎原的星星之火。”
太后说到这,也不禁深有感触,旋即就莞尔一笑道:“这是太祖皇帝说的,从前的人常常以为他说的是元末天下大乱,可后来才知道,他说的话不止适用于乱世,也适用于治世。王朝开国,往往风虎云龙,豪杰满朝,百废俱兴,什么政令都好推行,但越是往后走……”
“越是容易沉疴累累,弊病缠身,因为旧时元勋已经成了世家,累世官宦也成了地方上的缙绅豪族,要改变什么都会动他们的利益。即便你四弟在异国他乡增广见识之后回来,你觉得那些有益的东西能推行开来吗?你父皇何等强硬的脾气,如今也只能强耐性子慢慢来。”
她说着就笑眯眯地看向了三皇子:“你说是不是?”
“祖母,父皇不能做的事情,我知道日后我来做自然更难,毕竟,我没有父皇那样强力的手腕,但是,”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小声说道,“古今通集库里有很多太祖皇帝的文稿,谁也看不懂,但也有人能看懂的。比方说……”
“比方说,太祖皇帝认为海船往东面,越过高丽和日本继续东行,那么就能够抵达一块富饶的土地,那边幅员辽阔,土地肥美,非常适合农耕。历朝历代常常是开国时能够按户授田,但日久天长人口渐多,那就渐渐土地不够了,于是土地兼并愈演愈烈,有很多失地之人。”
“这些人虽说能去做工,但做工需要的人手也是有限的,那么剩下的人无地又无业,怎么办?如若有土地能够安置这些人,那么是不是所谓的沉疴就能够稍微缓解一点?”
太后静静地听着三皇子明显字斟句酌的话,突然开口打断道:“我记得你之前是说,想让你四弟去西边那些小国看看,怎么又变成东边那块葬送了太祖皇帝的大陆了?”
三皇子此时沉浸在自己的话语当中,没注意到太后的语气突然有些冷冽,却是不假思索地说:“西边那些国家据说也是土地丰饶,老师说很多地方的河流,其本名甚至都是诸如流淌着牛奶和蜂蜜之类的。我想让四弟去看看,那边的风土人情究竟如何……”
“如果那边的百姓日子过得艰难困苦,还要被什么王侯和教会压榨,读过书的人也没有用武之地,那么……是不是可以招揽过来?他们不懂礼法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