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正是疑雪父亲之名,疑雪听见他的戏谑之言并未生气,反而愈加恭敬,“安叔叔谬赞。”
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的少年,安轲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也鲜衣怒马,年少肆意过与沈晏一起。
“快些进来吧。”安轲很喜欢这个低眉敛目却难掩一身清贵风骨的少年,不再将对他父亲的不满强加在他身上。
安轲上下打量了疑雪一番,越看越觉得像极了那人,“我为你安排了马车,对外只说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来此寻欢用的,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却也不敢盘查。”
疑雪微微颔首,“如此,多谢安叔叔了。”
“谢什么,我与你父亲可是”安轲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罢了,都是些旧事,不提也罢,你且快些离开吧。”
安轲将疑雪送至马车前,摆摆手,示意他上去。
疑雪冲安轲作了个辑,“今日事情紧急,不能与安叔叔长叙,还望您莫要责怪。”
安轲微微一笑,“我怎会怪你快上去吧。”
疑雪转身将入马车,突然又回头,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安轲,“安叔叔就没什么话要带给家父吗我常常听他说起你。”
其实沈晏很少说起安轲,只有一次沈晏醉酒,夜间趴在石桌上,疑雪在将他扶入房中时,听见了这个名字“安轲我很思念你安轲”用那样缠绵的语气,疑雪从未听过,即使是对着自己母亲,沈晏从来也只是相敬如宾,从未这样缱绻,仿佛倾注了一辈子的深情,又要用一世的力气忍住压住,小心翼翼又无奈不得。
“哦他还会说起我”安轲仿佛陷入了回忆里,沉默片刻,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又恢复了潋滟,笑容慢慢绽开,“你就跟他说,安轲现在过的很好,每日吃吃睡睡,惬意自在,让他也安心享受天伦之乐吧。”
疑雪微微一笑,“好,我记下了。”
疑雪转身上车,想起那年年少,懵懂得很,自以为窥得了父亲的辛密,兴奋不已,隔日见到父亲,便挑眉问起安轲是谁,当时父亲露出的神情,他永远都忘不了当那么一个身经百战,在沙场上叫人惧如修罗,在自己面前永远英明神武,高大伟岸的人,像是被揭开还在流着血的痂疤一样,露出那么脆弱、悲恸的神情。
看着这样的父亲,叫他简直想打死自己,多希望自己没自作聪明地问出这个问题。
后来,恢复镇静的父亲,用最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安轲啊,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好到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能配得上他的人疑雪,如果你今后在京中遇上麻烦,就找鹿鸣轩安老板,他一定会帮你,到时候,你就帮我问问他,有没有什么话想带给我的。”
“疑雪省得了。”
疑雪那时还不懂,父亲说这话时心境的凄凉麻木。能教两个彼此深爱的人分隔天涯,从来不再希求再见,除了家国天下这顶顶没用、却又最是抛弃不得的东西,也没什么旁的了。
如今终于见到那个父亲口中极好的安轲,他才明白,父亲是负了别人,同时也负了自己。
倚靠在车厢内壁上,疑雪暗下决心,若是以后碰上真心托付之人,自己绝不叫他苦等,也不教自己等。什么家国天下,与他何干,只是他还不知道,除了家国天下,情怀抱负,最最难受的,还有一种叫命运的东西,总要把人攥在手心里,要叫他们尝遍七苦才能放过。
玄铎探入车中,“公子,我们已经出中州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