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适宜的秋天总是短暂的,几场东北风裹挟着沙尘呼啸而过,整个北京城便瞬间有了冬天的肃杀氛围,冬秀是不肯在这天气恶劣的时候出门的,每日只穿了大袄窝在房里看书读报,或听听音乐戏曲什么的,倒是对门那陆老太太瘾头大,这样的天气还每日准时准点的出门到茶舍去报道呢,家里儿子媳妇是怎么也劝不听的,只能顾了辆黄包车每日接送老太太。
冬秀啃着手里有点蔫吧的大苹果,力求在过冬前给自己多补充点维生素,这个时候又没有反季蔬菜和水果吃,等入冬了可能就没得吃了。
而且这边干燥的气候对她们这样的南方人是很不友好的,入秋时她不过吃了顿火锅,下巴上就冒了好几颗痘,直到现在才慢慢的消下去了,幸亏是没留疤,带弟更惨,居然还流了两次鼻血,不过可能是因为有爱情的滋润吧,倒是好得快,而且现在居然十分适应了。
赶在秋天的尾巴上,冬秀便给她俩主持了婚礼,现在两口子都住在前门那一溜房子里倒也安逸自在。
就是这院子里感觉一下冷清起来,胡竞之又出差了,偌大的内院便只有她和王妈两人,夜晚怒吼的风声狂啸而过时,其实有些可怕。
“咱们这炕什么时候烧起来啊?”
冬秀吸溜着鼻子怏怏的问王妈,虽然有新做的大厚棉被,可这炕实在太大了,一个人睡着无端就感到几分冷清。
“哎哟太太,这还没立冬呢,离烧炕的时候还早哪,好多人都是冬至才开始烧炕的哪,”王妈看着吃完水果又裹着被子窝到炕上的太太,很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天气才哪到哪啊,真正冷的时候还没来呢,“都说数九寒冬,过了冬至、进了数九寒天那才叫个冷呢,九九消寒歌您听过么,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和六九、沿河看杨柳,七九河冻开、□□燕子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冬秀听了简直欲哭无泪,等到冬至那不就十二月下旬了么,那时候估计雪都飘了好几场了吧。
想念现代的空调、暖气和地暖啊。
她捧着热水杯暖手,翻看着炕桌上的报纸。
近几年伴随着“德先生和赛先生”(民主与科学)的声明远播,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新文化运动终于以携风裹雨之势迅猛而来,给华国的文化和思想都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来了一场飓风式洗涤。
胡竞之作为其中一员,这几个月简直犹如一颗最闪亮的明星般强势登场,其文章和大名频频见诸各大报刊。
而白话文也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荣登话题版top1,从以前的上不得台面,一下子成为文化圈内有志青年最炙手可热的新宠,各类白话文小说、散文、诗歌纷纷占据各大报纸最重要的板块。
冬秀虽然是写白话文小说的,可小说家和文化人其实压根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里的人,基本不会有什么交集。
写小说的人在那些学者和研究员面前其实也是很自卑的,都是搞文学的,可一个是为了赚钱,另一个是为了文化传承,两相对比高下立现。
所以冬秀在报纸上看见有知名大学者在文章中提到她时,那种自豪之情就别提了,这位文学界大拿拿她举例,有理有条的分析了白话文是如何的接地气受欢迎,正是现今华国不得不变革之趋势。
当然了,这白话文的拥趸有不老少,可批判反对者却更多,而且不乏各路名流、教授、学者。
有夸得自然就有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