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刚刚走出修罗场,手中就被塞上一截丝质的衣带。入场前尚衣冠楚楚的女侍者,此刻褪下衬衫领结,换上一身半松不紧的大红丝袍,只留了个浮想联翩的背影给她。红衣黑发晃荡夺目,一只格外细嫩的手勾着衣带牵住她,步态款款地向着其中一间“风月间”走去。
自始至终,一面不露,一言不发。
有古怪。颜倾心道。那女侍者明明在她耳边留了房间号,没道理又亲自来迎她。眼前这个是不是之前那个,她有点怀疑。
但也不是十分在意。
她本就不大认人,何况之前只有一面之缘。谁来“伺候”她都好,只要是个知情知趣的美人就好——若是口中有点她想知道的东西,就更好了。
于是,颜倾十分心宽地跟着调包过的女侍者进了风月间。
熏的是樟脑香,点的是龙凤烛,挂的是鸳鸯帐,摆的是锦绣屏。
——这竟是一间古式婚房。
颜倾慢慢勾起唇角,唇边竟漾起一对转瞬即逝的梨涡:“有心了。”
“公子虽着洋装,却佩香囊而非用香水,系玉坠而非戴金银,可见我们一样,都是追寻古意之人。”柔而不媚,冷而不僵,女侍者有一副昆山玉碎般的好嗓子,言语间节奏也把握得当。一顿后,才缓缓接上后半句,“这一间,恰合你我。”
一番蕙质兰心,相必无人能挡。然而女侍者说了半天,身后却了无生息,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拐错了人:“公子?”
话音未落,衣带陡然一紧。看似登徒子般迫不及待,力道却用得巧妙。女侍者被她扯得连连后退,一缕牡丹香匆忙撞入鼻间,两人贴近至气息交叠,却依旧不曾入怀。她低低笑了一声,一句调侃尚未出口,事态已发展至她始料未及——
身后人张开双臂,却不为抱她,而是扯过衣带缠上手腕,飞速打了个结,将她一双手牢牢缚在了一起。
一时难以确定是身份暴露,还是遇上一个追求刺激的禽/兽,因此她没有挣扎,只是调度出一个有点委屈的语气,低声唤道:“……公子。”
“够了。”身后人退开三尺,随着这一动作,满室香艳烟消云散。
看来是前者。女侍者眼神一冷,脚下步伐错动,一个探身,飞快将倚在墙边的长伞拎了过来。
然而被缚住的双手终究是阻碍,伞刚入手,就被身后人巧妙夺去。一声刺耳铮鸣过后,伞柄脱开,泠泠剑光刺破十丈软红,剑风削灭了桌上兀自跳动的一双喜烛。
后心被剑尖抵住,女侍者只好放弃抵抗,站定不动。
“说吧,有何目的。”身后人声音低沉得可怕,却不知为何,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试着转了下身子,剑尖顿时抵得更紧,几乎要刺破她一身绫罗绸缎:“不必回头。”
“……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公子。”女侍者不再捏着嗓子装娇媚,冷淡下来的嗓音,却比之前更添风韵。
身后人似乎动了气:“所以你就衣不蔽体地扮娼/妓?然后呢?为套真言,是否还打算与我云雨一番?”越说越气,质问也愈发凌厉,“你才多大年纪,是谁教得你不择手段!”
若是巩祯在场,一定要替大小姐好好脸红一阵。不择手段,也不知说得是谁。
这一番盘问实在太有教子风范,女侍者心思玲珑,顿时发觉异样:“你——”
颜倾心中一抖,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于是干脆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