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帕子浸了水,就不能拧一拧么!水珠顺着腰线往下淌,配合绢布轻抚摩挲,细如蚕丝的痒一点点渗入肌理血肉,直痒到心尖儿上。她有心想开口让那人重一点,又觉得颐指气使地把人当搓澡工似是不妥,也不愿显得多话,不得已,只好憋着笑,绷着身子捱过这一轮新的折磨。
擦完身子,人又出去了,好歹这回记得给她盖了层薄被。
再回来时,夏月微听到动静,突然有点期待。
——那人换了水回来,终于打算给她清理耳目了。
依旧是温度舒适的温水,这下换了棉球,先将她双耳由内到外仔仔细细擦洗了一遍。这下,耳边声音终于清晰起来,不再如片刻前隔着凝固的残血,听得模模糊糊。
两人贴得极近,于是,那人的呼吸声便如惊雷般落入了她刚刚恢复清明的耳中。
好急促……每一次呼吸至末尾,还会带出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人在紧张?
夏月微冷冷地想,做贼心虚了。
片刻后,紧张了半天的人终于开了口,一个柔美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轻声细语道:“夏小姐,能听到我说话么?”
自然能,那人也不是真心问这个,只是找个开口之机罢了。夏月微对她一肚子不满,也懒得讲究社交礼仪,于是没应声。
那人浑不在意,又自报家门道:“我是陆玹。幸会。”
“你不是。”
陆家小姐自幼长在司令府,未受夏风庭半日教导,那一笔以假乱真的仿书解释不通。
她说不是,那人也不与她争辩,转眼又换了个人似的,嗓音低沉下来:“好罢,在下陆瑜,唐突姑娘了。”
夏月微:“……”
她回想起初遇巩祯的那个清晨,巩祯说过的一句话——一人千面,果然名不虚传。
见她没反应,那人大概自己也觉得可信度不高,于是又换了种说法,捏着嗓子扮戏腔道:“……姑娘当真慧眼呐,两个身份既都瞒不过,是在下学艺不精,惭愧,惭愧。”一句要唱不唱地说完,又正经下来,真假参半道,“我真名颜倾,乃一介戏子,师承秦城落梅姑娘,见过不少权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偶尔拿出来扮上一扮,骗个体面。”
秦城乃秦北要塞,亦是司令府所在之地,其繁华程度比花城更甚,娱乐业自然风生水起、百花齐放。“落梅”算是女艺姬中颇为不俗的一个,样貌可人自不必说,妙就妙在嗓子极好,一口昆曲唱得出神入化。此人才情亦足,戏曲改编的小调广为流传,与之一同流传的,还有一段颇有嚼头的离奇身世——
她是上一辈名姬夏尹的养女,亦是唯一的艺徒。据说是落难时为夏尹所救,见其根骨柔软、佳嗓天成,便收为艺徒,传其歌舞之技,与亲生子女一同养在身边。她本姓梅,夏尹逝前曾赠她木雕梅花一朵,她日日别在襟上,方得“落梅”之名。
只是昔日夏尹身归尘土,落梅亦青春不复,虽未至三十,却已逐渐销声匿迹,再无当年红极一时之势了。
夏花灵生前待她如亲妹,陆家兄妹都曾唤她一声小姨。如今陆瑜掌一城之兵,这样说来,她隐居花城,再收个徒弟传承夏尹衣钵,而这徒弟又能精妙模仿陆家兄妹二人……这一圈逻辑可谓无可挑剔。
只是这一回,大小姐编谎的精细心思白费了——夏月微显然并不关注歌舞升平之事,对于落梅,竟是一无所知。
于是,她近乎麻木地趴在枕上,直接把这个格外热闹的大小姐屏蔽了。
向来扯淡能扯得白日见鬼的大小姐首尝败绩,整个人都颓废了。她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