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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拾肆·藏雪阁
    传闻当年夏尹自江南水乡至秦北蛮荒,曾携四纸规划文书,对应四类产业,打算因地制宜,以某生存之道。其一是园子设计图。其二为茶,携茶样,开航道,于城东南建临海茶楼,命名“临风堂”,却并不景气。战时茶楼艰难求存,战后改作将军府,便是如今的怀成学院。

    其三是门小手艺,以刀刻木,栩栩如生。园中西苑,钟灵毓秀处建“花下居”,养了几个随她北上的手艺人,作品便放茶楼中买卖。起先借其人之名还受欢迎,后随茶楼败落,花下居只作其女夏花灵出阁前住处,如今为大小姐颜倾闺房。那几个手艺人亦有子女,子女又有子女,便是如今服侍大小姐身边的“风花雪月”四人。

    其四便是藏雪阁。听着似个茶楼文斋的名字,实际是个传承百年的烟草企业。百年前原也不叫这文艺的名,叫“亮白”,且走的是群众路线,其价至低,其味至劣,在乡野村头间尤其火爆。后夏尹北上,凭一纸如其人般倾倒众生的叶组配方,拿下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古老企业,又在战时立了功,成为除园子外唯一存留至今的旧人旧业。“亮白”化名“藏雪”,名字虽低调雅致许多,锋芒却再藏不住。战功加之与陆、夏两家的渊源,藏雪阁一路坐大,到如今一城之中,资产势力无人可出其右。

    故而,总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

    夏尹逝前,将藏雪阁留给了落梅——真名梅落雪,亦是“藏雪阁”之出处。只是时年梅落雪年纪尚幼,身居秦城夏花灵身边,心思又只在歌舞技艺上,加之阁中老臣横行,错神间便失了实权,只拿她当个攀附陆家的吉祥物。这些年她红遍秦北,攒下身家,又何尝不是为了收复旧业,只是丧权容易夺权难,大小姐轻飘飘的一句话,后面不知要花费多少工夫。

    但这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大小姐管杀不管埋,她将人震惊一顿,自己转头就开始散德行。兜里摸了半天,梅落雪还以为她要掏凶器,结果只掏出一个压变形了的小盒子,拇指挑开,里面是几根零零散散的香烟。

    梅落雪下意识打量起她手中的烟盒来。纯白的外壳,连个品牌名称都不写,侧边有一条血红的磷纸,白里透红,倒别有一番雅俗共赏的设计感。

    大小姐拈出一根烟卷,不紧不慢地取了火柴划过磷纸,破晓中火光一闪,烟点着了。烟雾飘散出来,懂行的人只需一闻,便知是以次充好之物,只在包装上下错了功夫,仿“亮白”、抄“藏雪”,设计得十分不要脸。

    她两根手指夹着烟,也不入口,只上香一般举着,弄得两人之间烟雾缭绕。梅落雪皱眉夺过,徒手掐灭了:“什么毛病?”

    颜倾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眼角,示意她看那根香烟。

    烟嘴处不起眼的位置上,印了两个小字:亮白。

    亮白更名藏雪后,老款香烟早已停产绝迹。梅落雪见那二字,立刻反应过来:“仿制品?”

    “抄袭铭牌,私设烟厂,我猜这个小黑作坊,一定很需要一个转正的渠道。”说着,往车厢内瞥了一眼。“301”号神色难掩震惊,仿佛被撞破了什么足以翻覆局势的秘密。

    梅落雪恍然大悟。似疯似癫,可为药效,可为毒发,从事此业的藏雪阁本就是瓜田李下。一旦被人攀咬,只要拿得出一点证据,群众对于鸦片之威余怒未清,就足以令大厦倾颓。

    这个“301”号,便是“人证”。所以,那帮老东西不惜以大义相欺,也要派她来除掉此人。

    她是最不会背叛藏雪阁之人,他们既信任她,又防备她。

    颜倾将那烟盒连同珍贵的建议一并递给她:“我建议,此事作壁上观。落梅合该傲雪而开,炭我会给你备好,至于如何送,就看你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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