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雪心事重重地握紧烟盒,叹了口气。转身要走,两步后又回过头来。她想起一事——这位大小姐虽然本事连天,却实在混账得过了分,须得压制一番,于是幽幽道:“你若执意叫我小姨……此后便唤玹儿作姨母罢。”
颜倾:“……”
梅落雪瞥见那张吃瘪脸,却无端品出几分情场得意的滋味来,于是口中婉转地飘出一段莺啼般的小调,心满意足地迎着晨光走远了。
长发晃荡,腰肢细软,小调轻慢,人影阑珊。
这样的落梅,曾是每一个秦北汉子的梦中情人。颜倾回过头来,见男人目露迷恋地望向梅落雪离开的背影,不爽地打断了他:“喂,你的任务失败了。”
男人收回目光,瞪她:“我知道!”
“从现在起,你听命于我。”
男人嗤之以鼻:“做梦。”
“做梦无妨,作死就不对了。”颜倾重回马车,伸手拍了拍男人带伤的肩膀,将人拍得一激灵,“活着,不好么?”
“我本来也活不长,不怕死。”男人咬牙切齿,斜眼看她,“你应该很清楚罢?”
不是战斗至死,就是自杀而亡。这是无解的毒,是刻在男人骨髓中、永远摆脱不掉的命运。
自他成为“圆木”的那天起,就早已注定了结局。
“我很清楚。”颜倾看着他,正经下来的目光里,带让某种令人心安的坚定力量,“清楚到足以解救你。”
男人狐疑地看着她。
果然,正经不过三秒的混账一舔牙尖:“也很清楚怎么让你生不如死。”
……
清晨,园子里。
二小姐陆玹——颜瞳,虽不常在园中居住,却也在西苑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她幼时曾落水大病,因此不喜临水,故而香闺远湖,居于竹林之外,命名“竹外楼”。竹外楼是园中少有的双层建筑,占地不大,也无亭榭廊阁之分,楼后是竹林,楼前圈了一块小院子,里面栽着清一色的红粉牡丹,美则美矣,难免艳俗——当然是她不在时,某个以己度人的混账派人栽下的。
颜瞳的卧室位于二楼背阴面,只因她偏爱窗外那一水葱翠绿竹。已到了开窗入睡的时节,这日清晨,她乱梦初醒,嗅到的却不是竹林清香,而是……
梅香幽冷,入鼻宛若置身雪原,让人无端起了一丝凉意。
颜瞳哆嗦了一下,迷迷糊糊地想,入冬了么?
接着,便听一个清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叫她:“玹儿,起了。”
颜瞳猛地张开眼,见床边人影,呆了一下,随即拥着被子诈尸似地坐起来,一把将梅落雪抱住了。
一模一样的檀口皓齿,长在大小姐身上是点火利器,长在二小姐身上,却甜得能滴出蜜来:“梅……你回来了。我很担心你。”
梅落雪替她理顺着长发:“开着窗睡,不冷么?”
颜瞳在她怀里抬起头来,笑得见牙不见眼:“为你留的。”
柳眉飞扬,月牙弯弯,梨涡乍现,千般风情几乎隐藏不住。
跟年轻人谈恋爱就这点好处,能让见惯了风月场中丑恶纷杂的人重新向往爱情。梅落雪仿佛看到自己心尖上开了个口子,里面吹出一簇簇粉红色的泡泡来,转瞬铺满了天地。她低下头,在颜瞳唇角漾开的梨涡上轻啄一口:“起来,我服侍你洗漱。”
不像大小姐排场盛大,跟在颜瞳身边照料的只有一个,二小姐赐名亦脱俗,唤作“以竹”,与两位小姐同岁,是个勤勉稳妥人。此时已到颜瞳每日起身时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