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大小姐就松了手。戚思凡赶紧一捞,将那玻璃瓶抓在手中,捧宝贝一样护在手心,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你……你……作死么!”
“算是吧。”
办完正事,颜倾走向窗口,探头探脑向外看了一眼,舒了口气就打算往外翻。
“……站住。”戚思凡自未及收好的医药包里掏了个药瓶,抬手扔给她。颜倾抄住一看,胃药,不由一弯眉眼。
戚思凡觑着她明显发白的脸色:“少在外面胡吃海喝,自己作死后面还得跟着一群治病的,麻烦。”
“多谢。”狗嘴里又吐出象牙来,却不是为了那药,“可信任。”
戚思凡:“……重点是后一句。”
颜倾却恍若未闻,自顾自道:“我很开心。”
戚思凡一怔,还没来得及熨帖,心底先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混账“改邪归正”从来不超过三秒:“如此乐事,回去定要与祯姐共享一番。”
“你这个——”
人影已似蝶般翻飞而出,骤然消失在窗外无尽春光中。
徒留满室牡丹香。
戚思凡握着手中玻璃瓶,眯起双眼,许久,百转千回地叹出口气来。
此人看着是个长不大的小混蛋,实则却不可细想。细想起来,难免思及她的所为与所不为,她所守护的,她为此承受的……轻易便能让人低下头来审视自己,感受到自己的懦弱、浅薄与渺小。
偏偏,这还是个自幼放养的野孩子,没爹疼没娘爱,也不知怎么长成这副模样的。
这样的颜倾,明知不可深交,却也是不得不深交了。
遭人惦记的大小姐,一不留神又丢了魂。忘了今日是打着谁的旗号来会故人,也忘了借着什么机缘脱的身,连个谎都懒得圆,急不可耐地追着某人的脚步跳了窗。落地后不见人影,却若有所感,绕过藏雪阁,直奔怀成学院去了。
学院门口,果然见到熟悉的身影。那孩子今日竟穿了一件玄色上衣,胸前侧襟配以浅色纹绣,十分沉稳雅致。袖口衣摆喇叭一般外张着,倒衬得人更加颀长纤细。下面长裙绣鞋纤尘不染,丝毫不像来回攀过三楼的模样。长发编了一半,束以暗银发带,一丝不乱地垂在一双细窄却平整的肩膀上。只远远一看,便是一位令人倾心的美妙佳人。
然而美貌并非通行证。人被膀大腰圆的保安拦在门外,掰扯了一会不见成效,躲在围墙转角处、伸出个脑袋围观的大小姐看得有点急。
少女突然回过头来。
一眼看过来,大小姐瞬间化作鹌鹑,“嗖”的一声缩回墙后,气短得都喘不匀了。
脚步声在心跳如雷中渐渐逼近。
她明知往何处跑可以轻易脱身,也深知如何隐蔽可以不被发现,脚下却生根了一般,站在原地,任人一步步向她靠近。
颜倾在心底一遍遍逼问自己,是时候了么?
逼得自己五脏俱疼,却依旧没有答案,倒是身体十分诚实地做出了反应——她下意识向后一靠,曲起一条长腿抵住墙,双臂环抱,摆了副风流倜傥的闲散姿态。
“想翻墙?出租肩膀,要踩么?”
嗯,挺酷,一会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