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了一杯到颜倾面前,没说什么,只是兀自举杯等她。
颜倾只好礼节性地端起茶杯。
“叮”的一声轻响,夏月微与她轻轻碰了下杯。随后安静了一会,大概是没想好初识之日,以茶代酒要敬什么。
颜倾有点期待地看着她。
“……愿我们今后不至相互为敌。”
听了这别开生面的祝词,颜倾微微一怔。她低头看着杯中茶水,清澈浅碧的茶面上因她手不稳而泛起一层细微的涟漪。
怎么会呢。她想着,早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如今却仍是莫名有点难过。
杯沿沾唇,茶汤并无半滴入口。放下杯子,却发现少女正定定看着自己,于是若无其事地递过去一个疑问目光。
“倾小姐不爱喝茶?”
颜倾直言不讳道:“只是不喝萧家的茶。”
少女被她噎了一下,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另一个身份也已经暴露,这家伙是在故意给她添堵。
但随即,她发现不是。
若是添堵,下文合该更进一步,直接挑明身份或是明嘲暗讽,她几乎都能预料到对方会有什么样的辞色。
然而没有。对坐的人说完这一句,便安安静静地垂下了眸子,多余的解释半句都没有,倒像是不愿详谈。
既是不愿详谈,又何必故意提起?
夏月微思忖了一会,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翻一翻旧账,看看当年萧家挤掉临风堂时,是否用了什么正常商业手段之外的阴损招数。
这边还在苦思冥想,安静不了一会的大小姐已重新拾起话头:“你父亲有没有留给你什么贴身之物?”
木牌之事不足为人道,且其上篆刻的内容迷雾重重,说出来反而更添疑云。于是夏月微摇了摇头,又将问题抛了回去:“若我没记错,与倾小姐初见那日,甚至不曾露面,只一开口便暴露了身份。你又是如何确认,我便是夏月微,而非冒牌货?”
颜倾定定地看着她。
夏月微又道:“这些日子,我遇上不少所谓故人,皆是照面便相认,实在不合常理。”
颜倾不动声色地问她:“有何疑问?”
夏月微:“十二年沧海桑田,还能将我幼时相貌记得清晰,必是旧年里十分相熟之人。”
颜倾:“所以呢?”
夏月微直视她双眼,发现那双形似月牙的眸子不含笑意的时候,竟深沉得几乎要把人陷进去,暗夜流光、冷月清辉也不过如此。
故而,她声音下意识轻了几分,似是怕惊了这一轮宛如落入水中的明月:“所以,既是相熟之人,又不比我大多少年岁,为何故人记得我,我却忘了故人?”
那双月牙眼中骤然激起满池涟漪,皓月幻影碎了一地。
颜倾搭在桌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起颤来,见少女目光落在上面,遂有些慌乱地收了回来,宽大的袖口却碰洒了茶杯,滚烫的茶水尽数泼洒在手背上。
夏月微倏忽站了起来:“……倾小姐。”
“没事。”颜倾只是轻轻甩去水珠,将发红的手背藏入袖中,收至桌下。少女递过帕子来,她便用另一只手接过,不紧不慢地拭去了桌面上的水泽。
“坐。”手背阵阵灼痛,她却不大在意,甚至仰脸冲受惊的少女安抚一笑,若无其事地继续着方才的话题,“人的记忆是会趋利避害的。或许是,你十二年间过得太过精彩,崭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