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说堂堂镇西王大婚应当热闹非凡才是,可如今莫说庆贺声,便是多些吵杂的声音她都几乎未听到,于理不合。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向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寻常百姓尚且不能对自己的婚事做主张,更何况是皇室之子?
依镇西王的身份,理当娶那些高门府第的嫡千金为正妃才对,如今他娶的却是她这么个小小从五品下官员府中的卑贱庶女,当今圣上怕是不同意的吧?
若是圣上同意的话,此刻又岂会如此安静?必当庆贺声不断才对。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如此着急地要娶她吧?
初三说媒,初六下聘,初八迎娶,这般着急的婚事,她还从未听说过。
又或许圣上不仅仅是不同意,只怕是镇西王已经触怒龙威了。
明知结果,可为何他还要非娶她不可?
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带着重重困惑与紧张,沈绣珠在司礼官的高唱下与慕锦堂拜了天地。
在听到“礼成”的一瞬间,沈绣珠道不明自己心中是何种滋味,她只觉在那一刹那,前世的种种如浪潮般汹涌而来,于她心头击打,让她觉得眼眶滚烫,根本无法阻拦已然泛上眼眶里来的泪。
不是悲伤,亦不是后悔,而是欢喜。
她如愿了。
前世只能是永远不可及的奢念,今生,实现了。
接下来,就该是将她送回房中等待她的丈夫将她的红盖头揭开了。
然后就是——
想到这儿,沈绣珠骤然红了脸。
就在这时,沈绣珠感觉自己的眼前忽地亮堂了起来。
不,不是感觉,而是真真切切的亮堂了起来。
因为那本是盖在她头顶遮挡住她视线的红盖头被揭开了!
没有等到她被送回房中,她的红盖头就在这拜天地的厅中被揭开了!
沈绣珠被惊住。
然,令她更为惊愣的却不止于此,而是她震惊的瞬间下意识抬头所看到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寒潭般幽深的眼睛,仿佛透着深冷的寒气,令人背脊生寒。
冷峻的眉,斧劈般的鼻,薄削的唇,麦色的肌肤,宽阔的肩,这是沈绣珠抬头所见的男人,笔挺如峰般立在她面前,他就只是站在她面前而已,却给她一种巨峰压顶般的冷厉压迫感,一时间让她惊慌得连呼吸都忘了。
最重要的是,这人身穿大红绸袍,尚抬在半空的右手中还拿着前一瞬还盖在她头顶的大红盖头。
沈绣珠忽觉双腿有些颤,同时不由自主地轻轻咽了咽唾沫,这,这就是……
镇西王慕锦堂!?
太,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而且他怎么在这儿揭了她的盖头!?她虽然未拜过天地成过亲,可她知道红盖头是要到房中 才能揭开的,他……莫不是想要她丢人不成!?
沈绣珠既紧张又害怕,慌得那本是嫣红的小嘴都泛了白。
正当此时,旁处有人传来无奈的浅笑声,“锦堂你在这儿就把新娘子的盖头给揭了便也罢,还要再吓你的新娘子吓到何时?你看看你把你的新娘子都吓得哭了。”
颇为熟悉的声音,沈绣珠只循声望了一眼便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
在如此可怕的慕锦堂面前,沈绣珠只想把自己缩起来,哪里还敢多看别的什么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