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青君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一把莲蓬还有一朵荷花,只见他正将那盛放得正是最美的荷花花瓣一片片扯下,扔到了地上,没有一丁点的怜惜。
生生一朵娇艳的荷花便这般被他扯得全然没了模样,便是那花蕊,都被他一根接着一根扯了下来。
他生得如同误入凡尘的上仙,修长白净的手指让人觉得比那羊脂白玉还要美上几分,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双手在做着一件颇为残忍的事情。
然他面上却是在微微笑着,温温然道:“这是方才在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卖莲蓬的小姑娘,说是这些莲蓬都是刚刚采摘的,要送予我吃,这朵荷花也是她给我的,道是我就像这荷花一般漂亮。”
“锦堂你觉得她说得对不对?”夏侯青君看向坐在一旁的慕锦堂,浅笑吟吟。
慕锦堂瞟了一眼被他扯扔在地上的荷花瓣及花蕊,再抬起头来看微笑着的他,冷冷道:“她瞎了。”
“她可不是瞎子。”夏侯青君笑意微浓,“不过也确实是瞎了。”
又或是说,整个帝京的人,都是瞎的。
若说他像荷花,那也是一朵黑色的荷花。
“如今外边正传得热闹的事情你可听说了?”夏侯青君手一松,将被扯掉最后一丝花蕊已然没了最初模样的荷花扔弃于地,“王御史家长公子被马蹄踩成了废人。”
夏侯青君边说边拿起一只青绿的莲蓬,掰开,取出了里边嫩绿的莲子,又道:“这么巧的事情,除了你可没人做得到了吧?”
“吃一颗嗯?”夏侯青君说着,将剥出的莲子递给了慕锦堂。
慕锦堂一点不客气地接过,放进了嘴里,鲜嫩清甜,很是可口,不由又看向夏侯青君。
夏侯青君便又再剥了几颗,自己一颗未尝便先全都递给了他,又道:“王御史膝下可就这么一颗独苗,如今却成了废人,王御史怕是要疯了吧?”
“死有余辜。”慕锦堂又将一颗莲子放进了嘴里。
西关气候干旱,不宜种植荷花,在西关镇守的这么些年,他从没有机会尝过新鲜莲子的味道。
小时候,他夏日里最是喜好吃的东西,便是这莲子。
阿娘剥给他吃的。
“这倒是,竟然敢打我们镇西王妃的主意,确实是死有余辜,不过这般留着他,倒是许多人都觉得畅快人心。”夏侯青君瞧见慕锦堂未再伸过手来,这才将剥好的莲子放了一颗到嘴里。
“至于那沈五小姐,从今往后的日子怕是都不会好过了,听说王御史的夫人和母亲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王树明是在迎娶沈湶的路上出的事,沈湶无疑就成了王家人眼里的灾星,王家所有人都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将她退回去,若是退了她,已成废人的王树明这辈子也绝不可能再娶得到媳妇儿,王家人如何会放过沈湶这个“祸首”?
而于女人而言,一辈子最悲哀的事情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守活寡。
王树明与沈湶这一辈子,将会受尽耻笑。
“锦堂这法子还真挺狠的。”夏侯青君又要再吃一颗莲子,谁知慕锦堂却是伸过手来,将他手心里的莲子一把全都抓了过去。
夏侯青君一点不恼,反是笑着道:“看来你真的很疼你那小娘子啊,一丁点委屈都不会给她受,就连受过的欺辱都要给她讨回来。”
“是。”慕锦堂很干脆。
夏侯青君将手肘撑在茶几上,歪头看着慕锦堂,似笑非笑问道:“如此你便有了软肋,从此再不是那个无所顾忌的慕锦堂,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