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越看着面前的叔侄二人,竟有种久梦乍回之感,惊惧交加,低声道:“两位可自便,我得先随使者入宫一趟。”
顾凊点头:“多谢你了。”
涂山越知道他是谢自己找到恩师之女,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些虚词缛节,他起身向外走去,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先帝他……当真还在宫中吗?”
洛元秋不懂这其中的要害所在,也不知道因为她这句话会掀起多大风浪。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她十分淡定地答道:“或许大人可以派人去陵寝看看?若里头无尸首,就说明他未曾下葬,可能还在宫里呆着,也可能自己爬出来了,跑进山里也难说。”
因参与追猎数年,她说这话纯出于经验之谈,本意是想开解涂山越一番。但涂山大人闻言眼前一黑,居然不知是陵寝中无尸首更令人害怕,还是先帝化为傀后在山野游走更让人惊恐。
顾凊:“……你还是少说几句为好。”
洛元秋迷茫道:“我说的不对?”
顾凊面无表情道:“你说的太对了,我是怕太史令听了受不了。”
涂山越无语凝咽。
洛元秋犹自不解:“不是在里头就是在外头,这有什么差别么?”
“天差地别。”顾凊缓缓道,“若是先帝不在陵寝,一有违礼法,二有违人伦。而当今身为人子,未将先君法体依礼下葬不提,本该人亡体销的先皇仍活在这世上,单凭这件事,就能使社稷震动,天下不宁。这世上如果有两个皇帝,你说朝臣勋贵又该向谁效忠呢?”
洛元秋有些意外:“傀无知无觉,是人心魂泯灭后肉身未去罢了。先帝既然已经成傀了,早已非人,朝臣为何要对一具肉身效忠?”
顾凊道:“只消能动能走,举止与常人无异,他是不是心魂散去徒有肉身在世的傀,又有何关系呢?没人能说得清他到底是死是活,或许这般‘活着’,反而更如人意呢。”
洛元秋了然道:“做傀儡啊,这倒是可以,反正傀也不惧寒暑,不畏冷热,肉身不死不灭,确实是做傀儡的好东西,也算无愧其名。”
她望向涂山越,眸光微闪,道:“大人不用太过担忧,傀虽刀剑不入水火不侵,但万物相生相克,自有其因果所在,必然有物能克制。”
涂山越听罢没觉得受到了多少安慰,一颗心因她所言更是发怵,面色苍白惨然一笑,向两人拱手道:“多谢两位,我定会派人去陵寝探查,这便先走一步,随使者入宫去。”
他走后,洛元秋问:“涂山大人是怕先帝的尸首落入他人之手,用以作乱么?”
顾凊冷笑道:“这时候倒是聪明了,方才涂山越在时怎么不说,尽在那里装傻充愣?”
洛元秋认真地端详了一番,说道:“我是怕这作乱犯上的人里就有你在啊,你看,毕竟先帝害了顾天师,让你家破人亡,如此推断,你应该是要报仇才对。”
顾凊不想她思路如此清奇,脸色十分难看,看架势像是想抄起剑把洛元秋打到天边去。他到底想起来这不服管教的侄女不畏咒术,就算动手也是胜负难定,只好努力平复心绪,答道:“当年吾父进宫之前,便料定此去难回,是祸非福,便先一步遣散家仆门人,并命我发誓,若先帝当真对他不利,他死后,我自当趁乱离去,亦不可怀有复仇之心,从此以后应避世隐居,待先帝辞世后方可再出。”
洛元秋听过不少与这位顾天师有关的事,能统领众道数载,定是一位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