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很奇怪吗?”
船出了缝隙,天空却愈发明亮,未散的流云晚霞铺陈在天中,色彩份外明艳。金辉遍洒雪山,雪如溶金般闪烁着微光。
傍晚的湖上倒映着漫天云彩,小船行至此处,船头的影子如坐在晚霞金风之上,望着满湖如梦如幻的云光山影,伸手轻轻拨了拨水面。
“人世不过千载,如何能知晓万年之事?”影子说道,“如我如你,不过是光阴中的一粒尘埃,与这浩瀚天地相比,又是何等渺小。而所失所得,也只是片刻间的事罢了。”
洛元秋思索片刻,道:“我觉得你我不大像。比方说这种话我一向只在心中想想,从不会说出来,你不觉得这话说出来很奇怪吗?”
影子道:“人心中若有江海,岂是言语能止住的?上善若水,顺势而为——”
“不对,明明是‘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影子:“……”
洛元秋认真说道:“这我五岁就会背了,既然你说你是我,那你又怎么会记错呢?”
影子顿了顿,收回手道:“与自己争辩很有意思?”
小船悠然从此处水面行过,漂向远方。洛元秋深感莫名,道:“这也能算是争辩?”
影子袖手而坐,一动不动,在漾起的水波中不断摇晃。
它这是在生气?洛元秋察言观色,但影子面目模糊,一时也看不出喜怒,她只得托腮坐在船里,问道:“这船到底要去哪里?”
潮水温柔地拍打岸边,一波接一波,洛元秋在水声中止不住低头又抬起,眼皮合拢又勉力睁开,昏昏欲睡。
过了许久,影子才动了动,说道:“阴山就如同镜子的两面,一面为世人所见,一面深藏其中,不为人所知。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真正的阴山腹地。”
洛元秋因这话暂且清醒了几分,揉了揉眼睛道:“真正的阴山腹地?”
举目望去,不知何时那夕阳中的雪山云影皆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夜色里湖水浑黑,深浅难测,雾气贴着水面浮着,在无风的夜里缓缓移动。天空分明无星无月,但船下的湖水却像敛尽了繁星明月,照得雾气发出胧光,轻柔地徘徊在湖面。
洛元秋手指一碰到那轻纱般的雾气,它便受惊般惶恐地向后退去。湖底星月交相辉映,船行在水面,仿佛是在夜空当中,只要伸手便可触及星辰。
她想起记忆中的夏夜,也是这般繁星灿烂,皎月光洁。那时她还不觉去日已多,死期将近,只觉得满山草木,四季轮回,在日升月落中一日比一日更为新奇。
洛元秋暗自猜测自己早已经死了,此时的一切不过是死前一念衍生出的诸多奇想。她索性躺在船里,两臂作枕,翘着腿看着黑漆漆的天幕,就此沉沉睡去。
这一觉无梦侵扰,倒是暂得安眠。洛元秋睡得神魂颠倒,直到光照在脸上,刺得人不得不以手遮面,堪堪才醒来。
她仍是在船上,四周雪山如旧,在日光中折射出耀眼的白光。碧空中阴云荡尽,只见几缕柳絮般的云飘浮着。水面如镜,那影子躺在船头,也翘着脚,姿势倒是与她一样。
洛元秋坐起问它:“这又是到了何处?”
影子躺着懒洋洋道:“我怎么知
道,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