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如海此时已根本顾不得仪态,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睛却一直看着傅云酒,满脸激动期望又担忧猜想落空的复杂神情。
“林老爷可是身体不适?”傅云酒见林如海面色潮红闷声咳了十几声,想起对方此时正身患重病,怕一不小心惊喜过大把人吓过了头,关切问道。
“无妨,无妨。”林如海挥手屏退来捶背的下人,眼睛仍旧一直看着傅云酒,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老爷方才听说我的家世如此激动,可是……知晓些什么?”傅云酒见他不开口,顿了顿索性直接问道。
“你想知道什么?”林如海看到身侧的小少年脸上自然流露出的期颐之色,突然有些心软,哪怕再自强早熟,说到底还是个年幼失祜的孩子啊。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该哭却懂事强忍着不哭的孩子却更招人心疼。
“我不知道……”然而傅云酒沉默片刻,却撇过头停止了发问。
当初傅云酒毕业实习时,前辈律师批判他喜欢意气用事,分不清公私与搞不懂程序正义的重要性,不是做律师的好料子。
其实他不是分不清搞不懂,只是太容易和别人的苦难共情,一不小心便忍不住感同身受。这种对律师来说要命的毛病在异世直播中却成了优势,此时他便完全把自己带入了曾经的阿酒的情景,看不出丝毫破绽。
“大人所言若是与我生父有关……还是不必让我知道了。”小小的少年人抿着嘴唇,倔强说道。
“为何?”林如海心头一紧。
“我自记事起便没有见过生父,也不曾听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我抚育成人,住在城郊最狭小的院落里,忍受邻里的冷眼做最苦最累的活,相依为命十多年。”傅云酒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我虽不知自己生父为何人,但从母亲的些许言语和留下的东西中推断一二,想来也是个富贵人家。既然这么多年他都不曾过问过我们母子,我也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如今又何必知道,倒像我是要去上门打秋风一样。”
“大人就算知道,也不必告诉我,更不必告诉他。”
傅云酒这番话说得实在是有些不客气,但他觉得,从阿酒的角度和他自己的傲气来看,心里没有一点怨言是不可能的——我一个人可以生活的很好,为什么要和从来没有管过自己的人相认,仿佛是贪慕富贵去要饭一般。
林如海闻言也沉默了,结合对方的身世长相和早上在何府见过的桌屏,这个少年的身份他已经可以完全确认。虽然他这些年不闻不问是因为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外还有一个儿子,然而让他们母子孤苦伶仃许多年却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我若是告诉你,你生父家如今的情景很不好,也是人丁稀少重病在身,只余老父幼女呢?”林如海沉声问道,隐去了经济状况。
“……”身侧的小少年闻言一愣,显然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咬着唇皱眉想了许久,手不停地张张合合,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了,“我如今在衙门做工,供自己一个人吃穿外兴许还能省下一点银钱……他们若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不至于不管。”
林如海长叹了口气,眼眶有些湿润,不知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讲。
“傅云酒,云酒……‘仗剑远行游,钟陵见云英。劝尔一杯酒,诉我不偶情’,昔日家中诸人皆在,花朝赏花之日我曾吟过这首五柳先生的饮酒诗,如今倒是正对上了你的名字。是她有心,是我无情啊。”
“阿酒,此前种种皆是老父之过,我知你是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