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自由所换来的是对禁制的无视。它人类的宿主能够为它主导这样一场死亡的剧目,它便有足够的权利享受这一场盛宴。
在突破了顶点的某一个瞬间之后,一切又变得悄无声息。
它伸了个懒腰,愉悦地闭上眼睛,体型缩小,化成一道光,消失在现实世界。异兽本能地循着契约进入一片潜意识的海洋,然后找了个最舒服的睡姿开始陷入沉睡。
亚伦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时恢复意识的,他跪倒在唯一完好的塔楼上,看到千疮百孔的铁血堡垒。视野中并没有首席哨兵的踪迹——她已经离开了——到处都是坠毁的兵甲,满地燃烧的火焰,残存者痛苦的哀嚎层层叠叠传进五感发达的哨兵耳中,几乎叫他崩溃。
“二十……二十万人啊!”他痛苦地哭泣,“殿下,这是二十多万人啊!”
——“您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猛然间他一个颤栗,顾不上再惋惜这么多的生命,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踉踉跄跄往回跑。他跑回实验室,闯进门的时候看到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同僚们——他们并没有死,他听得到他们的呼吸与心跳!
他奔跑过去,几乎是扑过去扶起其中唯一的向导:“莉莉安!”
向导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五官都渗出血来,很多很多血,他的大脑嗡地一声有那么短暂的时刻陷入停滞,完全无法运转,抱着她全身都在痉挛,很简单才能发出喊声:“救……救救她!快来人救救她!!”
遍地烈焰中,一个身影拖着剑慢慢地往前走。
她的身边并没有还站立、或者说还活着的人,所以她出剑并不为解决掉敌人——事实上没人会对她出手,因为自由军的死士不会苟活,帝国军队的人并不知道主导这一场战争的人是她,在他们的心中,她仍是那个至高无上令人憧憬的首席哨兵——她挥剑砍开的是废墟、火焰,挡住前路的一切障碍。
她此刻头痛欲裂,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毁灭,全部的精神世界都在坍圮、燃烧,就如同此刻所见到的路易斯堡的废墟一样,驱使她前行的只是她纯粹的意志。
为什么往这个方向来?并不知道,大概是一种源自于灵魂的直觉。
精疲力竭的时候,她只是拄着剑立在原地,仰起头望着前方,如同一座永垂不朽的塑像。
卷集着热浪,一艘空舰在不远处渐渐显出痕迹。那个立在甲板之上的人,正俯身望下来。她身侧浑身都是血迹的向导抬手指着前方,于是那绿瞳的指挥官顺着他的手势,漫不经心地投以一眼注视。
两人的视线在烈焰中交汇。
火花盛开,世界倾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