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越的手机没了电,不知医院的情况。他在街口打包了几样菜,匆忙往医院跑。
大概因为他的心是热的,所以再冷的天都不觉得有多冻人。
开着车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雪花变得有些大,飘到了前车窗上,雨刮器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
今年的雪比以往下得晚,因是赶着年趟儿,有些瑞雪兆丰年的意思。街上的人也不少,熙熙攘攘,热闹的氛围没被一点雪花遮挡。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街上越是这样热闹,他就越想快点见到洛满。
他的心里下着秘而不宣的雪,雪里却热闹沸腾,什么时候见到洛满,什么时候这场雪才能停下。
此时的洛满不知有人正披风带雪为他而来,怕引人注目,他戴着医用的口罩,正坐在走廊的座椅上看着另一头的人。
那一头喧哗热闹,人人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他这一头,冷清得无人问津。
离他座位最近的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护士正给她扎着针。
她妈妈抱着她,直夸她勇敢,她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扎针没哭,一被夸就哭了,小手抓着妈妈的衣袖说自己不开心。
“怎么啦宝贝?”
小女孩泣不成声:“生病了……就拿不到奖状了……”
她妈妈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拍着她轻轻哄:“不要哭啦,宝贝如果不高兴,妈妈也不高兴的。”
小女孩倒是很好哄,瘪着嘴巴,憋着眼泪,一脸委屈地说:“不要奖状了……妈妈不要不高兴……”
她妈妈亲了亲她的额头:“宝贝要早点好,出院了咱们回去吃小蛋糕。”
小女孩不哭了,把脑袋点啊点。
洛满看得眼眶微红,像只灰毛红瞳的小兔子。
洛满其实统共没来过几次医院,不是因为他身体素质好,很少生病,而是因为他能扛。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没必要来。
可他小时候是最盼望来医院的。
那时候他的母亲每天好像总有干不完的活,在他还能撒娇的年纪,每天最期待的事情是生病。
生病的那天母亲就不用辛苦干活,她会请假,那一天她就不用那么辛苦。她至少能够歇一歇,陪陪他。
有一次下雪,他和几个小孩子在雪地里堆雪人,回家感冒了,他母亲摸着他滚烫的额头流了泪。
母亲说,小满,妈妈很累了,你该懂事一点。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要总让妈妈担心。
洛满似懂非懂地点头,说不会了。
后来,洛满总是怕下雪,怕生病,怕他不懂事,更怕他成为别人的负累。
在练习室的时候他疼得冷汗直冒,一声不吭。倒是旁边的练习生察觉他有异样,问他怎么样了,洛满却咬着唇说不痛,他可以继续练。
任谁看了他豆大的汗珠都不敢让他继续练舞,节目组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到了医院。
满崽,你偶尔也歇一歇,别那么懂事嘛。木子这样对他说。
洛满捏着拳,生忍着腿上的疼痛想,不行啊。
他没有资格不懂事。
那边的母女还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可洛满却不愿意再看。他闭上了眼睛,头发也松软地垂了下来,口罩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好像隔绝了所有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