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自然是基于沧海阁休养生息的孽障,如今毒将几乎已全清出体外,让萧侯对这个女医的医术不得不刮目相看。
嬴妲道:“侯爷让我试一试,若不能缓解,我再也不敢托大。”
窗外,萧煜紧张兮兮地等候世子发话,没想到他竟意味不明地沉了脸色,负着双手走回去了。
双目失明,还似闲庭信步,总要出事,果不其然便在折角处迎头撞上了圆柱,撞得一头包,萧煜瞠目结舌,却见世子背着手,仿若无事地绕开了梁柱,于那头繁花尽处消失了身影。
半个时辰之后,萧侯揉着后脑,果然觉得清明不少,连目力都仿佛好了一些,眼前犹如一片薄雾被一双素手拨开,露出干净的轮廓,瞳仁仿佛有一溪清泉涤荡而过,清凉柔润,他心中感到神气,将五指看了少顷,复拉下脸色来。
“你莫以为对我施些不痛不痒的恩惠,这事能善了。”
嬴妲将针灸带绑好,退了回来,“沅陵想请侯爷放我离去。”
“针法可再传授旁人,我必会毫无保留……”
她扬起眼波,却见萧侯皱起了眉。
萧侯声音沉厚:“你往东走,夏侯孝虎视眈眈,往南走,官海潮和林平伯守株待兔,往哪去?沅陵公主,你在这世上就是个麻烦。”
“无数男人为你倾倒,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他们带着不甘也好,野心也罢,都将你视同鱼肉趋之若鹜。你的几位皇兄,或大义战死,或于逃亡途中被诛杀,宫中女眷或有死于火场,或有不堪受辱自尽,也都节烈之妇,在这些人中,而你得以苟全。”
嬴妲咬唇,忽然打断了他,“您觉得我该死?”柔软的嗓音听起来单薄而可怜,令人心生恻隐。
萧侯皱起了如两道浓墨的剑眉:“于萧家而言,你是厄运,我自然不希望自己儿子再耽于美色,为了一个女人将身体发肤全然不作回事。我本心实在难以接受你,不单为了三年前,你当众折辱萧泊,折辱本侯之事,更是为了他太平的以后日子,萧家容不得你。倘若你医治好了他的病,又传了针法给人为我治疾,从今以后,功过两相抵消,萧家不再为难你,但你的去留,我却还是要管一管。我会命人严格把守西绥各大关隘要塞,让你插翅难飞。终此一世,你都不得与夏侯家与林家为伍。”
嬴妲呆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结果。
只要她在西绥一日,将来,她就会不断地听到身边的人说起萧世子与穆氏女的伉俪情深,他们如何般配云云。她一点都不想留在此处。
“不必心有不服,林平伯无耻小人,赘言无益,单说夏侯孝,我若没记错,当年十三名勋贵子弟跪在公主殿下求娶,其中一人便是他。公主拒绝之言说得毫无余地,狠狠驳了夏侯家的颜面,他若是掳了你去,手段之阴邪,可以参见不久前被他当众下令施以木驴之刑的长嫂。”
夏侯孝的长嫂朱氏是为了冲喜才嫁给他的病药罐子兄长,成婚十载,守寡九年,不甘寂寞,下药勾引夏侯孝,想与他成欢喜事,将来改头换面,侍候萧侯孝,不料萧侯孝曲意答应,回头当众来让人目睹朱氏在其跟前宽衣献丑,观者如堵墙,都目眦欲裂。
回头萧侯孝大仁大义,让朱氏当众骑木驴而死,死状可怖,血流满地,令好些目睹的妇人连做了几日噩梦。
而东郡晋州的男人还为此拍手叫好,说不贞不洁的妇人,活该当众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