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笑起来, 一把抓住夜琅的手臂, “真是你。”
叛军攻破平昌后, 嬴妲自顾不暇, 还以为皇亲国戚一应被陈湛赶尽杀绝了, 没曾想今日又能得见亲人。
夜琅将还提不起力气的嬴妲扶到篝火一旁坐下,他亦身穿夜行衣,右手拄剑,半蹲下来, “表妹瘦了。脸上的伤……”
嬴妲摸了摸脸, “伤不碍事,快好了。”
夜琅颔首,篝火映入温润的眸子里,持续闪烁着, “我是从皇后的人手里将你截出来的,他们要将你送到秋祭驻营军中,我半道将你接来,萧弋舟很快便会得知, 跟来救你,此地不能久待,我只能与你说会儿话, 若要带你走, 恐怕得从长计议。”
从小到大, 夜琅说的口吻都是淡淡的, 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宛如春日榆柳阴下一眼清泉,撩人而舒服。
这样的语调口吻,是很能让人心软的,嬴妲体谅他,“不急于一时。”
夜琅蹙了眉,“他——待你可好?”
嬴妲脸颊微红,蹭地便如篝火的红光映上脸颊,刷上一层调匀了的晕。
“很好的。”
夜琅又道:“那也好,萧弋舟虽然狠辣,又投身陈湛麾下,但比起官海潮陈祺之流,还算是君子。待时机成熟,我杀了陈氏老贼,必来接你。”
他这话看似平常,但内里杀机四伏,危险重重,夜琅恐是嬴妲在世上唯一的血缘至亲了,他要行凶险之事,嬴妲担忧不已。
“表兄,你眼下手里有多少人,都在平昌城中么?”
夜琅沉默了少顷,对此问避而不答,转而迎向别处,问李氏道:“东西取来。”
一直安静立在洞内一隅的李氏将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夜琅拿了塞到嬴妲掌心,“这里头两包药,一包红粉,是毒药,见血封喉,一包白末,是蒙汗药,只能使人晕迷三个时辰。”
“表兄为何给我这个?”
夜琅道:“那日我惊闻萧弋舟投靠陈湛,怒不可遏,刺杀他,是欲去除隐患,但你那一摔……我知道你对萧弋舟不能忘情,倘若真有我灭了陈湛老儿那日,萧弋舟生死,我给你自己选。”
嬴妲的疑惑在于,夜琅此时便给她这两包药,仿佛很是笃定,将来必能手刃萧泊。可嬴妲想的是,萧弋舟比夜琅想的,要难对付多了。
何况,“他不是真心实意要投靠陈湛的,等时机一到,他立即会撤兵回西绥,西绥一向不问中原,不论如何动用干戈,他们都不会插手的,只有北方荒人侵略中原,他们才会拔军北上。”
夜琅淡淡道:“最好如此。”
西绥曾归附卞朝,虽然整个大卞大厦将倾之时,他们选择了按兵不动,但没有趁火打劫,算是萧侯还有几分气节了。夜琅虽不喜萧家,但扪心自问,如果他坐到萧侯之位上,恐怕也只能独善其身。
从接懿旨之后,到被表兄接到郊外来,天色已暮,嬴妲与夜琅聊天,得知叛军攻城后,杀了夜家五十口人,想到昔日卞朝贵族,铿锵气节的忠臣良将,今日已不复安在,忍不住红了眼眶。
月出东山上,星夜的风遣来凉意,嬴妲与夜琅聊了许久,身上渐渐恢复了些气力,她侧过脸颊去,微窘地爬起来,将李氏的广袖往下扯了扯。
李氏看了眼夜琅,得他准允,两人便走到外头去了。
嬴妲来了天癸,隔段时辰便要更衣换裳,在驿舍那边住着,有鄢楚楚照料,这里简陋,只有李氏一个女人在场,嬴妲只好同她说。
夜琅拄着剑,被抵着冰冷坚硬的突石,内心唾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