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醒着呢。”
“婆婆你好,我想......”
老太敞开门,侧身往里走:“家里寒碜,你若不嫌弃,就在房里睡一宿。”萧长引跟在她后面,略一打探里屋:“谢谢婆婆。”
萧长引收拾了老太腾给她的床,铺好被褥,抬头看到老太盘腿坐在纸窗边,揣着两只手,弓着身低着头,眼睛朝着蜡烛,眼里毫无神采。
“婆婆,您还不歇息?”
“孩子,你睡吧,我把蜡烛熄了。”
“婆婆,恕我冒昧,您眼睛是不是不好?”
“嗯......我有一只眼睛看不见,另一只很模糊。”
老太熄了蜡烛,萧长引躺平身,闭了一会眼睛,转过身侧躺,发现老太仍旧盘着腿,低着头坐在那,一动不动。
萧长引轻声唤她:“婆婆。”
老太转过头,看着床的方向:“诶,孩子,你还没有睡?”
萧长引走下床,拿起椅子上的单衣披在老太身上:“夜里凉。”
萧长引在老太的对面坐下:“婆婆,您是否有什么难处,或者心里有什么难受,如不介意,晚辈愿与您分忧。”
老太犹豫了许久,哀哀叹一口气,说:“我刚刚听到你们在外面说话了。”
外面?是指那个更夫和山丫头的争吵吗?
老太接着道:“我听到说,你是修仙的修士?”
萧长引点头:“晚辈不才,略懂一些术法。”
老太说:“本来我是不敢跟旁人说的,但你是修士,懂仙术,而我不知道哪一天会离开,或许明晚,或许后天......事情会变成这样,是我自食其果,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挂念,就是担心我走的不明不白,没有留下一句话,丫头她会哭鼻子......”
“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看您只是眼睛和腿脚不太利索,哪里扯得上......呢。”
老太淡淡笑了笑,说:“姑娘,我要说了,你别不信。”
“您说。”
老太忧心忡忡地面向窗外的夜色里寂静的山村,悠悠道来:“梦里有个怪物找到我,它正在慢慢吃掉我。”
老太说:“我的儿子死了二十几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他。没有太阳也不下雨的天气,我就会去他的墓前看他。他是个兵,和佘夷打仗死的。他为大华死,死在战场上,县太爷说,死在佘夷战场上的男人都是好汉子,我的儿子是好汉子。
“大概是七年前,有一天我去看了他,那天晚上,我梦到了他,他瘦了好多,跪在我面前,给我磕头,叫我娘。我看他瘦了,心里那个疼,就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在那边过得不好,饿,于是第二天我就烧了很多他喜欢的菜,带去他坟上。
“第二天回家,晚上我又梦到了他,他还是说他饿,我问他吃我烧的菜了吗,他说他吃不下,他到了那边去,便再吃不下活人吃的东西了。”
萧长引心下已有计较,故人托梦确有其事,但每日每日梦到人,还能持续对话,这便是妖魔作祟。
“好几个月,他都说他饿,到了最后,他连骨头都露出来了。我心里着急啊,问他他要吃什么,他始终不说,直到有一天,在梦里,我看着他饿死在了我的面前。孩子,你说这不奇怪吗?我的儿子已经死了,可是他在我的梦里,又饿死了。我的儿子死了两次,他该多么痛苦啊......”
萧长引轻拍老太后背。
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