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红色的衣袍，站在那猎猎作响的风中，望着不远处站在那里的少女。
嫁衣如火，青丝如瀑，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可侵犯的高贵，她背对着他，似是察觉到了身后这道灼人的目光，回身看向凌祁
凌祁从床上惊坐而起，背脊僵硬，汗珠满头，呼吸急促，已是没了半点睡意。
真是骇人，明明是个如此似曾相识的女子，他的意识之中也觉着这个少女有一张无暇的容颜，却为何，为何转过来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呢
他的喘息声极大，半点没有顾及身边人，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张贵妃本就浅眠，因着这凌祁心情不好，连房事也都随着胡闹了。她虽不聪明，却也不算得多笨。见着凌祁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想也知道是昨日御花园的那出闹剧造成的后果。
她拿了帕子细细的给凌祁擦汗，又拍了拍他僵硬的背脊，暂时让他放松了下来。
大约是看他稳了心神，张贵妃下了床，拿了茶壶给他倒了水。
眼见着凌祁一口将杯中水饮了干净，张贵妃这才舒了口气。
“皇上可是梦靥了”
凌祁眉心一跳，眼尾轻扬，随后便恢复了平静“让爱妃担心了，朕无碍了。”
他安抚般的朝着张贵妃笑了笑。
朝外头朗声问道“小德子，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寅时过半了。可是要起身回紫宸宫”
凌祁一贯勤政，早起已是常态。卯时便要早朝，哪怕现在还能再睡一会，可他此时心神不定，决计也是睡不着的，便只得从床上起身。
“爱妃累了一夜，好生歇着吧，朕先回去了。”
如此眷恋、如此温和，像是寻常人家的丈夫对妻子那般。可惜他的温柔语调，只在今夜属于她罢了。关于这一点，张贵妃清楚得很。可这后宫里，不知有多少个女人是被这样温柔的语气骗住的。
以为皇帝只是对自己一个人好，以为这份温柔只属于自己。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所以，无数人信了，便也错了。到头来终究悔恨，却于事无补。正如当年冷宫的那位，真是
愚不可及。
但她还是笑的羞怯，乖顺的藏在被窝里，用那样眷恋的眼神注视着凌祁的离去。
凌祁离开了玉屏宫，坐在轿子里的他却悄悄揉了揉额角，疏散了眉间的那一点不虞，心情却始终没有好起来。
到底是让她影响了心神，却还是无可抑制的想着她。
“德子，不回去了。”
时辰还早，恰好有约莫半个时辰的余裕。凌祁左手拇指和食指掐了掐右手的虎口，很快便做出了决定，终是让人架着轿子去了冷宫。
更深露重，倒是真冷，果真是一座冷宫。
凌祁披着大麾下了软轿，被这北方冬夜的凛冽的风一激，便也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他让内侍皆在外等候，连带着一向贴身侍候的小德子一道都在外头。
他从未踏足过这里，白日里不曾有过，连同这样的黑夜，也不过才是第一次。
冷宫算不得多大，却也不算很小。凌祁却没有花很久时间找其墨。
原因无他，也不过就是因为这地方的空旷，让里头的一点蛛丝马迹都被放大了无数倍，透过空气传到了凌祁的耳朵里。
嬉闹着的，傻傻的笑声。
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却更像是个待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