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突兀的剧情,就算岳燃是个不排斥套路的作家,也想像不出来。
他在最初的呆若木鸡后,第一时间感到无以伦比的愤怒,他没忘记无意撞破的那场暧昧“那小襄”
饿虎扑羊的劲消弭于许谨柔软的眼神和语气“这是他的隐私,我不能擅自告诉你,只能保证,与你想像的不是那么回事。”
话音落,他忽而从座位上起身,含笑走向岳燃,弯腰低头,手一探一抬,唇一贴,炙热的气息擦过岳燃脸颊“这才是你想像的意思。”
岳燃再一次彻底中了石化魔法,回过神来从讪笑到干咳,匆匆甩下一句含糊其辞的“啊哦”,逃向洗手间。
有意拖延了十五分钟,用冷水洗脸,洗不掉脑子里一片混沌。
岳燃瞪着镜子,镜子里的男人哪有半点三十一岁的游刃有余,眉毛跟鬓角滴着水,眼神惶惑,两颊失火一般,又热又燥。
怎么会这样许谨的意图
等岳燃出来,令他失望中又不由心跳加速的是,许谨没有趁机不告而别,仍是端坐于沙发上,一手执了酒杯,似陷入冥想沉思。
岳燃过去,涩着嗓子开口“你喝多了。”
许谨仰头看他,目光如开动的电钻“是你这么希望吧。”
岳燃无话,别开视线,清楚地道“许先生,无论我能不能爱上同性,我都不会接受你的追求。这个答案够清楚吗”
他原以为对方会穷追不舍地问原因,或者会因为感到被羞辱而口不择言,但许谨只是把酒杯里的酒喝完,微微点头,云淡风轻“知道了,谢谢你的坦率,岳燃。我回去了,你记得周末的聚会常襄应该会提醒你,请不要假装忘记。”
“聚会”岳燃一愕,这才想起之前答应的事,期期艾艾问道,“啊,还要去吗”
还是携伴本来是打算趁机了解许谨,为近在眼前的常襄争斗大战收集敌方情报,积累弹药,但现在,人家是直接把失地扔回自己脑门,这场迫在眉睫的战争危机烟消云散,还需要再打交道吗
许谨没等岳燃把这团乱麻理清,朝他微微一笑,一声“到时见”说得若鹅毛拂过耳畔。
岳燃原地失神三十秒,才想起提醒许谨不要酒后驾车,急忙开门出去,追到停车场,哪里还有许谨的影子
他颇有些怅然,五味杂陈地回到屋内,把厨房的清洁活计做完,回到房间打开电脑。
也许应该写点什么
每一次生活之海上浊浪滔天,写作都是岳燃的一个救赎和寄托,他写小说,也写一些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碎片,直到这成为他养家糊口的赚钱之路。
最初的小说,与岳燃的个人经历息息相关,他浑浑噩噩地写出来,再糊里糊涂地投出去,莫名其妙地出版,猝不及防地收到“批评家”们的各种恶评。
岳燃最记得的一个评论是“这篇小说除了满足作者的自我臆想之外,一无是处。”
自我臆想。
谁说不是呢
岳燃收到恶评后,连喝了三个晚上的酒,醉茫茫中,居然悟了道是了,他就是要自我满足,他所写的,不就是他要写的吗
反正都已经出版了,是不是间接证明,其实他擅长这件事
那继续就是了,继续自我臆想的满足。
在那个文字所构筑的世界里,他岳燃不再是软弱无力的懦夫,而是一个小小的神,既然是神,总有些许特权,当他不想绝望,他便可以不用绝望。
就是萤火虫那么一点微弱的光芒,也胜于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的黑暗,予疲倦的灵魂,一点沉默的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