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冷静下来,而冷漠比愤怒更令人感到隔阂。
随远行敛眸凝视她洁白修长的脖颈,她鬓角有汗,栗色头发温柔地贴在耳边,他眸间晕出一抹淡淡的苦笑,随即敛去,再次归于平静无波。
车厢里人太多,细碎的人声环绕在耳边,更显得两人之间沉默蔓延。
陶影脊背挺得笔直,身后男人的视线有如实质,似凛冽似炙热,冰火交替,令她下意识肌肉紧绷,屏息以待。
直走了好几站,身边人来来去去,陶影瞅准机会,往前迈了几步站定,与随远行隔着几人站定,才小心呼出一口气。
车又停了一站,人流把陶影挤到了对门的角落里,她瞥了一眼,随远行始终保持着与她隔一人站立的距离。
两人中间站过来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提了个巨大的包裹,放在陶影身前,正正好把陶影挤在人与包裹之间。
男人脸色黑红,汗流浃背,头发油腻,肩头布满白色的皮屑,身上散发出一股甜腻腥臭的气味。
他刚到陶影身边站定,她就被那刺鼻的气味儿熏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陶影忍住欲呕的不适,动了动身子,却被冰凉的座位和身前巨大的编织袋包裹阻隔开来。
无路可逃,她探进包里,想要翻翻看是否带了口罩。
男人身后,随远行当然也闻到这股杀伤力极强的气味,他视线越过男人,看到陶影眉头紧皱,面色微白,于是伸肘轻轻碰了下前面的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男人扭头仔细看了眼陶影,眼里忽然迸出惊艳的光,再看随远行时,眼神就带了几分暧昧的意味,他凑近随远行,砸了咂嘴:“换位?成,兄弟,得手了可得感谢我。”
随远行长眉微敛,并不答话,身子一侧,就要同他换位置。
那边的陶影却忽然从包里摸出个东西,塑料袋“撕拉”一声被撕裂,电光火石,男人凄厉的尖叫划破整个车厢。
随远行眼神一寒,手臂肌肉微微鼓起,一把将暴怒的男人从陶影身前格挡开来,对方踉跄一瞬,肩头晃荡着一个白色的东西,不死心地冲上来举手又要挥向陶影。
周围人早已散出一片空地,随远行伸脚悍然一踹,男人“嗷”地一声长嘶,捂着裆部倒在地上,哀哀嘶嚎。
随远行微微偏头,声音冷沉,问陶影:“怎么了?”
陶影不答,伸手推了推他,但随远行像铜墙铁壁一般将她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一股子她不开口决不让位的气势。
她只好说:“他摸我腰。”
随远行咬肌紧绷,瞳孔深黯,扫一眼地上躺着如一滩肥肉的男人,两步走过去,抬脚狠狠又踹了上去。
男人手还捂着裆部,弓着身子像只肥硕的虾,随远行的攻击如同泰山压顶,他来不及护住脸,就被他一脚踹到脸侧,脑袋像被人掰断了一般,“咚”地一声重重敲在地板上,声音巨大地直教人牙酸。
一个女孩儿盯着男人的脸看了几眼,忽然惊呼:“这个人,之前也……过我。”
原来是个惯犯。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反应过来,有人义愤填膺地冲上来便打,车厢一改方才的寂静,闹哄哄地全都是男人的求饶与哭嚎。
随远行却一步退回陶影身边,偏头看了她一眼,陶影心中不由一跳。
他面无表情,薄唇紧抿,长眉微拢,瞳仁里情绪深不见底,呼吸分毫不乱,陶影却一瞬间就看出来,他是动了大怒。
“我没事……”他刚帮了她,陶影不好再给他甩脸色,“他就蹭了我一下,其实没算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