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熠视线垂在茶饼上,清清淡淡地回答:“因为,没有坚持的理由了。”
宋厚延看着面前的孙女,目光慈祥。她眼底盛着一汪水,亮晶晶的,穿着兔耳拖鞋,怀抱手工纸包好的茶饼,微低头,乖顺得仿佛仍是幼时模样。
他的小孙女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却又失去了对方,尝到了心酸的滋味。他想说,别难过,白马王子很多,但未必都是你的如意郎君,慢慢来,缘分总会到的,实在不行,还有爷爷疼你。
宽慰的话尚未找机会说出口,他的宝贝孙女自己擦干眼泪,从阴霾里爬起来了。她这么勇敢,怎能不鼓励、不支持?
宋厚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都蕴藏着宠爱。他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生活得开心。万一在外面受了委屈,随时回家,爷爷替你出气。”
宋宛熠抿嘴笑:“没有人欺负我,爷爷,我不是小白兔。”
“好,不是小白兔,是勇敢的小红帽。”宋厚延笑着将画筒递过去,“外面大灰狼太多,你不害怕,但爷爷担心。b市有一位我的老友,我会跟他通电话,麻烦他多多照顾你,你过去后也登门拜访一下。”
宋宛熠看了眼画筒,犹豫了下,没敢接。画柜里的字画大多是宋厚延的收藏品,个个价值不菲,比那块茶饼贵重多了。
宋厚延道:“拿着吧,你顾爷爷一家人都是业内颇有名气的国画家,我跟他是故交,但也二十多年没见了,送份礼物聊表情意。”
宋宛熠只得小心翼翼地接下了。
“行了,你收拾行李吧,到时候让你刘叔送你过去。早点睡,别太晚。”宋厚延交代完,心情十分轻松,就连起立的动作也比平时敏捷三分。
宋宛熠搀着他送回楼下卧房,又跟书房里的父母聊了会儿,才上楼准备打包行李。
虽然司机老刘会送他,但出门远行,不宜带太多东西。宋宛熠只收拾了两箱冬天要穿的衣物,其他没带什么,准备去到b市再重新采买。
五天没上班,倒没有什么可交接的工作,跟科里人聚完餐,两天后,宋宛熠就坐上了飞往b市的飞机。
老刘会呆一两天,等她办完b大附院的进修手续,确认宿舍,帮她搬行李进去后,再返回s市。于是把行李往酒店一放,两人按照宋老爷子的嘱咐,打车去拜访他的故交。
宋宛熠抱着画筒,老刘买了些高档水果保养品,来到位于二环的小区。
小区毗邻几大商圈,地段金贵,又是近些年新拆迁重盖的,成本高,价格自然比一般意义上的贵,要更贵一点。住这里的业主,基本都是达官显贵,安保十分严格,不让陌生面孔进入。物业致电后,对方家里的保姆出来迎接,这才总算进了大门。
对方住的不是独栋别墅,而是最近比较流行的大平层。入户门是两大扇红木门,浮雕着雍容牡丹。保姆按指纹开锁,拉开其中一扇,侧身后退半步,请客人先进去。
宋宛熠站在玄关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没继续往里走,等保姆准备换穿的拖鞋。倒是客厅里的人听到动静,绕过雕花隔断,迎了出来。
顾润祯手杵紫檀木拐杖,向上推了推老花镜,笑容可掬:“萌萌来了,快进来,外边冷。”
宋宛熠柔顺地笑起来,喊了声:“顾爷爷好。”
顾润祯比宋厚延岁数大一些,雪发银眉,面目和善,笑起来时眼睛藏不见,和蔼得如同邻家老爷爷。身上有种老艺术家独有的气质,讲话缓慢和悦,逐字逐句入耳,浮躁的心都跟着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