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孩穿着套头毛衣,款式宽大,显得身形小巧。昂着头,下颌拉出柔软的弧线。一双鹿眼半隐半现在碎发间,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纯情又灵动。
跟记忆中的画面叮地相碰,顾怀翡猛然回想起来,眉毛轻挑,不可思议道:“宛熠?”
宋宛熠点头,眼角弯弯,似乎因被认出而显得十分高兴。
顾怀翡走近两步,笑开:“没想到,新来的妹妹竟是你。”
宋宛熠跟着笑:“我也没想到。”
顾润祯见到这场景,也挺惊讶:“你们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还互相记得?”
“不是,我们几天前在瑞士偶遇过,不过当时没认出对方。”
顾怀翡心想,当时凭直觉认为她名字里的“宛”是这个“宛”,原来是因为曾经见过。
顾怀翡摘下手套,温热的手覆在宋宛熠头顶,微躬下身,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欢迎来b市,妹妹。”
两人靠得很近,顾怀翡的面容无比清晰地倒映进她的眼眸里。
当代成功女性大多化着浓妆,眉峰锋利如剑,眼线粗黑上挑,美得张扬,艳得有攻击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突显强大气场,跟自己的社会地位相配。
顾怀翡则是另一种样子,她的眉眼轮廓较淡,又很少上妆,远远看去,仿若泼墨山水中写意的一笔。
美得恢弘大气,却又不露锋芒,气韵端庄优雅,像幅静静悬于流金岁月间的古画。
四目相对,顾怀翡的眼神是一贯的温和沉着,大大方方地望着她微笑,宋宛熠却莫名地有点脸热。
大概是屋里地热太暖,毛衣又太厚了吧,宋宛熠移开视线,默默地将手背贴上脸颊,帮助降温。
余光落在沙发里的画筒上,宋宛熠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个重要任务没完成。
小心翼翼地将画从筒里倾倒出来,双手平着捧起,郑重地送至顾润祯跟前,宋宛熠说:“顾爷爷,这是爷爷让我带给您的画。”
“哦?厚延送我的?”顾润祯感兴趣地推了推眼镜,双手稳稳接过来,扭头朝站在旁边的保姆说:“小赵,拿双手套给我。”
保姆赵姐闻声去书房取来手套,顾润祯戴上,展开画卷,双目倏地一亮。
顾怀翡走上前几步,站在他身侧,垂眸看去,是一幅三尺四开的工笔重彩仙鹤图。
鹤姿态高雅,象征祥瑞与长寿,跟牡丹、荷花一样,是画家都喜爱描绘的题材。不过大多迎合市场,构图俗套,将鹤与松树画在一起,套用“松鹤延年”的美寓。
鹤不难画,难的是画出神.韵,不僵硬,不古板。可惜很多画家笔下的鹤只得其形,不得其神,配不起“仙”字。
眼前这幅画却是上上品,甫一开卷,仙气便扑面而来。
碧海浩荡,云雾磅礴,十只鹤振翅于千米高空,列阵飞回北方。
大洋上空的气流从洁白的羽翼间穿过,将每一只鹤的翅膀吹拂成不同的姿态。
没有一笔画天空,看画的人却仿佛置身于广阔蓝天,与鹤群一起穿云御风。
顾怀翡看过很多重彩画卷,但没有哪个能跟眼前的这幅一样,将工笔的细腻与写意的大气融为一体,令人心驰神往,壮怀感动。
情不自禁地,顾怀翡视线左移,想要探寻这画究竟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侧边红泥印章上方,一列俊逸的柳体字——宋厚延。
顾怀翡眸光猛地一震,而后慢慢地,又从钦佩中浮现出些许怅然。
行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