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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陆语到霁月堂见沈笑山。
站在廊间的罗松歉然道:“小姐要是得空,就等一等,先生此刻有事。”
陆语一笑,“我得空。”
小书房内,传出沈笑山沉冷至极的语声:“我把陕西产业交给你们打理,你们就这样纵着手下败坏沈家字号的名誉?”
一人道:“小的近来忙于去草原的事,实在是无暇分心……诸事都不能当即获悉。”
另一人道:“正是如此,我与李大掌柜近来忙于去草原交换物品的事,实在是顾及不到旁的事。”
沈笑山语气更冷冽:“去草原,用劣等丝绸瓷器茶叶换来人家的粮食和骏马,是不是你们干的事儿?”
“……”二人沉默。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让你们两个来陕西料理诸事。尤其李期,你当真是对得起我!”
“大东家,您真不知道现在的行情,不知道别家的生意是怎么做的……”
语声未落,陆语听到了物件儿砸中人的声音,继而是物件儿落地碎裂的声音。
她扬眉——他毁了她哪样物件儿?在四千万两银钱到手之前,傅宅的一事一物,都还是她的好吧?霁月堂里的一事一物,都是最好的好吧?
这败家东西。
沈笑山透着寂寥的语声清晰传来:“我不管别家是怎么做生意的,我只知道沈家字号的生意该怎么做。李大掌柜,您费心了,相识十几年,到现在这茬口,我无话可说。只能请您老人家歇一歇。”
“大东家!”两个人齐声唤着,双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期道:“大东家,我知错了,只求您让我继续追随。除名可以,但我仍然想为您效力,便是所做之事再微薄,也心甘情愿。”
陕西大管事附和,啰啰嗦嗦一大通。
沈笑山却没给转圜的余地,语气冷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二人欺上瞒下至此,规矩容不得,我也容不得。这两封辞号信,早就给你们备下了,我同意了。此后你二人与我沈家字号再无瓜葛,欠的账补上,若撒泼耍赖,官府见。现在只请你们成全我一件事:走。”
自沈家字号除名的人,没有任何商贾会用——或是嫌弃,或是不敢。
这两个人的前程,是在商路没有前程。
片刻后,陆语看到两个中年男子走出来。一个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另一个面色颓败,身形摇摇欲坠。
罗松迟疑地看着陆语:“陆小姐,您还要见先生么?”这时候,先生火气那么盛,不见最好。
陆语对他一笑,“要见。”她从不怵有脾气的人,只怕人没脾气。
罗松无法,只好进门通禀。
片刻后,陆语走进霁月堂的小书房。
沈笑山的火气明显还没消减,坐在书桌后,面色沉冷,目光带着杀气、煞气。
孤狼,大抵就是他这样吧——没来由的,陆语这样想。
瞥见地上的碎片,她辨出是出自前朝的镇纸——出自一套少见的年月相同又同出一家的文房四宝。
“赔你更好的。”沈笑山留意到她神色,淡漠告知。
“……”陆语望向他,心说谁稀罕更好的了?你眼中更好的,不见得是我心头好。
沈笑山却似能参透她心声:“是不是你心头好我不管,只能赔给你价格更好的。尽量选雅致些的。”
陆语不置可否,将带来的药瓶放到案上,“这药大抵极其珍贵,我病情又有缓解,该还给先生。”
沈笑山却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