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她们是英雄美人,一颦一笑颠倒众生。在台下,是女伶倡优,甚至比妓.女还要卑微的存在。
“有贵人喜欢,看上了你,怎容得你拒绝?不识抬举的东西。”
班主总是这样说。
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可信,贪婪的班主,叹息的教习,视优伶如玩物的贵人们……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生活在深渊里的人,怎能容许你仰望星空?只有一步一步陷入泥潭,从此再翻不得身。
初到贾府,一次登台唱戏,某纨绔一见藕官,竟大为倾倒。又见其笑叹皆美,忽而潇洒放逸,忽而朗然湛湛,大有魏晋遗风,不禁兴起那慕艳心,风流意。他喃喃道“此伶绝色”,若是此伶能雌伏在自己身下……
那纨绔见猎心喜,又素好龙阳,哪还有轻轻放过的道理?他追问旁边左右,却无人知晓这伶官究竟系谁。
看来这尤物并没有什么来历……
他咽下一口酒,忽然见席边蹲着的两个小厮,计上心来。
戏已落幕,藕官在台后卸妆。她一点点擦拭着脂粉,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台下的藕官看上去出奇地平淡,并无戏台上的翩翩风流、俊逸出尘。看着镜子,藕官却微笑起来。她还是喜欢自己的本来面目——
一条带着点点药渍的汗巾子突兀地出现在面前。
半个时辰后,从宁府后门驶出一辆轻便马车,小小的,也不招人眼。
门子醉醺醺地抬头,问是谁,做什么。
车夫急急道:“礼部堂官何家!如夫人要生了,咱们爷不回去守着,留在这儿吃干饭呐?”
门子啐了一口,挥挥手,放行了。
又是半个时辰,两个小厮从马车里拖出一条毯子,二人合力,扛进了何家少爷的房门。
纨绔在房中等着。
他一见藕官,不以为喜,反而大怒:“狗奴才,你们绑错人了!”
两个小厮忙伏在地下,不敢作声。
“这分明是个女人,还他娘的不好看!”
他迁怒似的踢了藕官两脚,还不解气,左看右看,绝色优伶居然生得这么平庸,暗恨走眼。又想狠狠打她耳刮子,最好把这女伶打成猪头,这样才能把自己眼瞎的事实抹去。
纨绔还没动手,倒被闻讯而来的亲爹打了个半死。那纨绔家是书香门第,管教甚严,生了个独苗苗,被太君溺爱,竟养成个混账性子。
宁荣二府是簪缨华族,公侯门楣,赫赫扬扬已有百年,新近又出了个贵妃娘娘,怎好轻易得罪了去!小畜生不知事,为一优伶,竟敢假托叔职,拐带家人。若这伶官是贵妃娘娘心爱之人……
自家虽是书香门第,可自己又不是礼部尚书,平白得罪宁府,岂不是给弟弟平添祸事?
思及此,何老爷十分愤然,又下死手打了纨绔一顿,也不顾什么独苗苗了。
何老爷打过儿子,亲自上宁国府致歉。
宁府主事人贾珍倒是乐呵呵的,连说没事,还笑赞小少爷风流不羁,有乃叔当年风范。又叫上一席酒,说要把这晦气洗掉,为个伶人伤了两家和气,实在不值当。小少爷喜欢,送了他又何妨?
又悄声拉扯何老爷,说来年大比,其弟又是春闱主考官,自己门下有人应考,还望“何贤兄在令弟面前多美言几句”,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何老爷这才放下心来,与贾珍推杯换盏,喝了个痛快。
且说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