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前面的小厮回说,藕官可能是被某少爷看中、带回府上时——菂官素来柔弱,乍听此言,竟险些晕过去。
姐妹们也只能暗自着急。有的物伤其类,哀哀哭泣起来。
藕官从此怕是……
菂官定定神,只听芳官说道:“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不禀告主人家,就把藕官带走,这叫私拐人口!”
那报信的小厮小声嘀咕:“这一去,可就脱了贱籍了,万一那被拐的愿意呢……人家就是两情相悦,珍大爷也不好拦的,还不是捏着鼻子把人送过去?”
哭声顿时响起来。
芳官一向与藕官最好,又性情刚烈,闻言大怒。
她一口啐小厮脸上,大声道:“胡咧咧什么!哭什么!自己人不信自己人,干脆戏也别唱了,就地解散得了!”
说是这样说,自己心里也没底,芳官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菂官说:“我去。”
“我去把藕官带回来。”
她跑去求见班主,把利弊一样样摆出来。又因自己身份低微,见不到主子,恳请他在主子那里劝说劝说。
班主只是摇头,面露难色,硬是把嘴闭得紧,不愿开口。芳官在一旁急得满头汗。
这一刻,真的绝望了。
菂官无法,只得破釜沉舟。
她擦干泪,起身整整衣裳,插烛似的拜下去,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登时紫肿了一大片。那一刻脑子里无比清晰,好像命中注定,合该有这一劫。藕官的命、自己的命……
她说:“名字都报上去了,娘娘省亲迫在眉睫,临时换人,究竟谁吃挂落?谁当得起?”
“再说省亲此事,本是圣上天恩。府上采买十二女伶、十二道姑、十二尼姑,一是供娘娘片刻欢愉,二则为圣上娘娘祈福。样样凑齐十二个,难道很容易么?还不是为讨个好口彩,叫出去响亮,也显得我们贾府敬重圣上娘娘,又有体面,又有本事。若是缺一,别的且不论,省亲的可不止我们一家!这不是教人家看娘娘笑话吗?说咱们贾家连十二个人都凑不齐,怕不是败落了……娘娘若是不高兴,省亲此事,不也成了笑话吗?天威何存?”
菂官的声音如吐珠子一般,似有金石相撞,琤然作响。
“娘娘省亲,多好的事,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谁敢做毁了意头的事,便是撕了那锦、泼了那油!”
班主面色大变。
他苦笑道:“不是我不仁义,不救藕官。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们身份低微,难道我就不低微?实话告诉你们罢,看中藕官那人的爹,现下正在珍大爷房里喝酒呢!你们这不是叫我拿命往上撞嘛!”
芳官愤愤道:“藕官是荣府的人,娘娘是荣府的姑娘,与他们宁府什么相干!”
菂官吓得忙捂她嘴,又跪下磕头不迭。
班主冷笑:“宁荣二府同根同源同出一脉,宁府又是长房,怎肯为个伶人伤了骨肉情!你倒会装乖,话里话外挑拨离间、扯着虎皮做大旗,得罪了主子,死都不知怎么死的!你们死也罢了,可别拉着我。”
正吵闹时,龄官喊道:“蔷二爷来了,蔷二爷来了!”
当年去姑苏采买小戏的,正是贾蔷。
因平日里操办演练,女伶对他都不陌生,贾蔷为人又素来和气。菂官见他,如得救星,于是就乍着胆子,跪下一条条给他讲明了。
贾蔷沉吟半晌,才点头答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