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听到了王瓒的心声,春纤抽抽搭搭地站起来,掩面泪奔,从他身边飞快出去了。
最里面的帐子里传出一声闷闷的轻笑,倒把王瓒吓得不轻。
“好阿瓒,你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睚眦必报。”
说完这句话,又没了声儿。
王瓒惊呆了。
他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蹭过去,束手问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
帐子说:“你不认得我啦?”说话声也是闷闷的,听着不大清爽,好像在瓮里说话似的。
那人猛地把帐子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圆圆脸。
王瓒失声道:“雪、雪雁?”
雪雁皱眉说:“你也忒迟钝了些,方才春纤那丫头不是说了嘛,我病了,在里头睡觉,让你小点声儿。”
王瓒急急地说:“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是——”
她微微一笑:“啊,当初你附在我身上,我就感应到了。还记得吗?因为你当时贸贸然用了雪花膏,召唤出警幻真身,把我娘吓得可不轻。为了不出漏洞,警幻抹杀了姑娘和我娘的记忆,可是……她忘了我。”
“不知哪里出了差错,我竟意外地,有了前世的记忆。姑娘说得真是对,前世的我,一辈子糊里糊涂,懵懵懂懂,像活在梦里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前世三春过后,群芳散尽,大观园被抄了,宝二爷送王妃娘娘——三姑娘去和亲,路上竟谣传他们一行人遇到海难,翻了船。姑娘闻言就吐了血,一病不起。临走时,身边竟只有两人——荣府入不敷出,几个粗使丫头都被裁了,拉出去配了小子,只有我和紫鹃贴身服侍。紫鹃姐姐每日强撑着病体,给姑娘熬药吃,她也实在太累了。那天夜里,紫鹃睡在外间榻上,我身子骨强些,就卷个铺盖睡姑娘脚跟,一是值夜方便,二是提防姑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好去喊大夫。”
“夜里睡得恍恍惚惚,我就见姑娘含笑向我走来,心里直觉不妥,可是怎么也醒不来。姑娘说,好雪雁,难为你服侍我一场,从姑苏就跟着我,也没怎么好好待你,真是对不住。今生泪已尽,我要回警幻姐姐那儿了。你和紫鹃多保重,我叮嘱过她,一定要像待亲妹子似的待你,你们相互扶持,雪雁不要再争闲气了……”
雪雁说着说着,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她低头擦擦眼睛,哽咽说:“姑娘一辈子都没有对我说那么多话,临了了,还要替个丫头操心,哎!”
她抬起头,坚定地说:“所以,我感念姑娘深情,一时冲动,便跑去终南山修行了!”
王瓒:???
她摇头叹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经过那千年的修行,我,雪雁,早已看淡这繁华落尽,人世沧桑。只愿在山中终老,再入薄命司与姑娘团聚。”
雪雁突然咬起牙,圆脸盘上闪过厉色,愤恨说:“谁知,那劳什子痴梦——警幻座下走狗之一,呸!狗眼看人低,竟嫌我修的是野狐禅,不许我入薄命司!在我大力反抗之下,她居然毁我记忆,把我又打下尘世,去渡这苦臭轮回。”
她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千算万算,痴梦机关算尽,却万万没算到,还有你这个拆台子的!”
王瓒:……喵喵喵?
她擤擤笑出来的鼻涕,叹口气:“我重拾了记忆,又有了如花美貌。是福耶?是祸耶!”
雪雁摇摇头,把被子拉上来,蒙住脑袋,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一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