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晏喉头动了动,气息也乱了乱,目光和卫铎探寻的目光撞上,惊得他也后退一步,险些摔倒。
老夫人冷声斥责:“你们兄弟两这是在做些什么?”
她上前一步,重重一推门,笨重而古旧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日光驱散了祠堂里的黑暗,摆在桌案上的灵牌一一显出名字,少了卫安礼的那块。
那块木牌在地上,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子背对着门,跪坐在蒲团上,有一滴血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流下,滴答一声,落在了地上。
……
最近京里茶余饭后常谈一场风月之事,便是卫国公府里大房两位公子为了花魁在家中大打出手,兄弟阋墙,甚至听闻卫家的大夫人就是被两人给气死的。
“老李,我看那花魁必然是人间绝色,卫府也不是一般勋贵人家,公子哥儿们连什么美人没看过,却一齐在这美人身上折了腰,我倒真想看看那人是什么长相。”
“算了吧你,人家肯定当心间宝宠着呢,哪里能给你看到了。”
“话说,卫府大夫人死时的情状你们可曾听过?”
“嘘,小点声,不要命了吗?卫府早就放出话来了,说是听见谁在私下里谈论,是肯定要找人麻烦的。”
“咦,把人给逼死了,还不给人说啊?前几天那乡下庄子里的村民一起进城,跪在了国公府外,说要求见大夫人的时候,你不知道那门房的脸色多难看了!”
“是啊,听说后来还是老夫人出来了,那群人才散了。散之前都骂他们高门大户吃人不吐骨头,将人都吃干净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怎么死的不清楚,可是身后也是极尽荣耀了。老夫人亲自去宫里给她请了诰命,大房嫡长子给她这个续弦扶棺,就连她娘家,也得了老夫人的话,说是一定会扶持着,卫大公子都上门去叫阮书舅舅了!”
“哎,这位客人里面请!”
路边茶馆的小二原本还在与客人闲聊的全是劲,被掌柜的咳嗽声一惊,立马上前招呼新来的客人。
他上前一步,欲替他将马匹系好,来人避开他,淡青色的身影在深冬显得有些寂寥:“我自己来。”
小二能偷懒当然最高兴,就等这客人自己系好马上来,半弯着腰笑问:“客官要点些什么?”
“一壶茶,一壶酒。”
小二双目一瞪:“客官不点几道下酒菜吗?本店的招牌卤牛肉,您要不要来上一盘?”
青衣男子神色疏冷,连多余的字都不愿说:“不必。”
这可真是个怪人啊。
小二笑了笑:“得了!你请那边坐,背着风,暖和些。”
可这客人就跟没听见似的,一步一步,走到了临街的位置,掀开衣角坐下,一副磊落的姿态,唇角却紧抿着,脊背挺直,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弦。
酒和茶上了。
青衣男子拿了两个杯子,自斟自饮的一杯,才给对面的空杯满上:“都不等我回来。罚你多喝一杯。”
对面分明只是无人,他却温声说起话来。
淡而微弱的日光越过他,将他的影子映在了桌上,看上去,像是对影成双。
于是他开始喝酒,一直沉默的自斟自饮,像是在等某个永远都不会来的人。
不过也不算她失约。她从来都没答应过他什么,无论是和他一起走,还是等他回来。
连日赶路,身体里早已有寒气郁结,这番急促饮酒,到最后,谢云殊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