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长,蛩鸣声短,冷月照寒霜。
八宝香炉中溢出了沉沉的龙涎香,阿鸩手脚蹒跚的下床,拂过了玉钩锦帐的手那般无力,连身体都没有办法支撑起,让他险些都要栽倒在了榻上。
他赤着脚,踏上了冰凉的石砖,寒意一缕缕来袭,顺着裸|露的肌肤侵袭入体,可他就像不曾察觉到。
身体内部空空荡荡,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吃力,再也没有被充盈的气息。
他感受不到他的内力了。
皇帝取出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作为放过叶邢的条件,阿鸩别无选择,只能够服下,然后,他就变成了这样。
琉璃镜中照映出了他的面颈,雪白肌肤上一路吻痕蜿蜒而下,他怔怔的看着自己,镜中满眼春|意的少年也怔怔看向他。分明就是一副被疼爱过度了的模样。
他伸手,轻轻地触了触少年的眉眼,指尖里好像再没有一丝力气。
空空茫茫。
这个样子……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丢失了自我,曲意逢迎,连最引以为骄傲的武功都被废掉,成为了这般,除却婉转承|欢,再无一丝用处的人。
皇帝真的会腻味了他么?
大概是的,或许是的吧。
这样除却容貌再也一无是处的自己,对于高高在上的君王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或许一时间为美色所惑,或许一时间会做出很多荒唐的事情,但终究会转醒。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厌倦。
阿鸩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恳求皇帝放过他,皇帝予以了他回答,不过是迷惑于姝色而已。
什么时候见过帝王有长久的感情?
他原本也就不曾期冀,他只希望皇帝能下一刻就厌倦他,却没想到成了这般。
如一株菟丝子般柔弱不堪。
以色侍人,狐媚侍君……终究令他感到屈辱。
阿鸩凝望着镜子中的那张面庞,与他的兄长们截然相反,他的容貌像极了他的母亲,当年亦是京中名动一时的美人。发如堆鸦,肤色如雪,眉目轮廓无不精致,更有几分惊心动魄的秀美。生出这样的容貌原本非他所愿,阿鸩常年习武只求将那男女莫辨的柔和压下一些,却终究敌不过皇帝翻|云|覆|雨,刻意施为。
此时瞧来,镜中的那张面庞,竟有极艳之态。
皇帝……是瞧上了这张脸吗?
如果他不再长成这般呢。
琉璃镜旁什么都不曾有,只放着铜盆与软巾,并些许精巧的玩意儿。水已经冷透,然而那些物事只要看一眼,就勾起了那些下流不堪的回忆。
阿鸩赤着脚,无声无息的走到了另一侧,抽开了多宝阁。他没有记错,首层里装着一只短短的匕首,南海鲨皮做的刀鞘,镌刻有三颗鲛珠,明辉莹莹,粗犷与精致交织做了一处。
他将匕首从鲨皮刀鞘里缓缓抽出,只见得屋内亮起了一抹寒光,仿佛有铿鸣声,轻轻低吟。
翻至另一侧,刀柄上刻有扭曲铭文,他了出来。
——素光。
可巧,他的那把剑,正好名为“孤光”。
阿鸩自有学剑,最为精通。但十八般武艺,总有相通之处,若是换做匕首,也并非一窍不通。
更何况,他要做的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
手指抚过了寒冷的刀身,轻轻地在上面一抹,登时间,一滴血珠渗出。
殷红,刺目,妖异,不详。
阿鸩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