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无声息的走回了琉璃镜边,看到了此刻神情平静的自己,看到了镜中满目春|意的少年。
这张脸……如果可以毁掉就好了。
皇帝只是喜欢他的颜色而已,若是毁掉了,想来立刻就会厌倦的吧?!
他拿起那柄名为素光的匕首,缓缓地比划着,贴住了自己的面颊,寒意侵入肌肤,教人恐惧而战栗。
大好男儿,应当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为什么他要生出这么张状若好女的脸?
指尖颤着,轻轻用力,脸颊蓦地一凉,殷红的血珠沁了出来。他怔怔的盯着镜子,缓缓用力,忽然间耳边破空之声,一只手夺去了短匕,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寒光湛湛的刀尖上还带着一丝殷红的鲜血,皇帝又惊又怒,他只见到阿鸩缓缓转过头来,露出半边秀美清媚的面颊,却有一道刺目的伤口,惨烈划下!
叶鸩!
当真就这么恨?
为何总是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叶鸩。”皇帝风雨欲来,“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阿鸩眼瞳漆黑,忽然开口:“陛下说喜欢臣的颜色,若是臣不再有这样的颜色……”
皇帝定定的看着他,倏尔一声冷笑:“你只要敢毁掉你这张脸,我立刻对外发丧,宣称永宁侯世子……暴毙。”
暴毙。
那两个字掷地有声,阿鸩只觉得一股冷意顺着背脊窜上来,他看着皇帝冰冷的神情,毫不意外皇帝此刻说的是真话。
“陛下……”他嘴唇颤抖着,艰难的道,“您不能……”
“不。”皇帝堪称残忍的看着他,吐出了两个字,“我能。”
如果阿鸩胆敢再这么做,皇帝不介意对外宣布他的死讯。禁中那么多宫苑,有的是可以赐予他。
不,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至于永宁侯老夫人……从前皇帝是要顾忌的,可既然阿鸩一再挑战他的底线,那他还顾忌做什么?
这天下,从来没有皇帝委屈自己的道理。
西山行宫最深处,最为华美的那座宫苑陷入了慌乱之中。
已是深夜,御医却被匆匆找来,不知道惊动了多少双暗中的眼睛。来的还是个熟人,一把年纪,白发苍苍,阿鸩已不知见到过多少次,就见着御医小心翼翼的观察他脸上伤口。
皇帝神色沉沉,风雨欲来,只弄得御医叫苦不迭。他当然认得出龙榻上的这位是谁,永宁侯世子叶鸩,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可偏偏皇帝招幸了永宁侯世子,可偏偏这位世子,心不甘情不愿,甚至狠得下心,毁掉自己的这张脸!
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人不是小心翼翼唯恐受伤,有哪个像他这般……
“如何?”皇帝语气冷冷。
御医仔细颈项上的脑袋,小心斟酌:“所幸伤口不深,若是好好将养,应当不会留下疤痕……微臣这里有一张方子,须得每日早中晚三次,仔细换药。”
皇帝还没来得及回答,阿鸩已经开口:“如果不好好换药,是不是就不用好了。”
“叶鸩!”
皇帝忽然暴怒,恨不得捏碎他的下颔,顾忌到脸上那道刀伤,终究没有动手。
他忽的一笑,那笑容里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你忘了朕说的话,朕向来言出必行……不过一道伤口而已,你以为朕在乎?”
阿鸩眼神麻木,只作不知。
却见皇帝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