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姐是个能耐人,到矿上不到一年,就站稳了脚跟儿,虽然自己没什么文化,但连跟厂里的干事们都能说上几句话。这辈子她最崇拜的人就是大姐,就连她妈在她姐面前都得靠后站。
韩晓熙看了一眼手边腌得流油的咸鸭蛋,也没客气。只是从自己的饭盒里哗啦出一半儿菜划拉到饭盒盖上,推到林爱霞面前,又把早上没吃的两个玉米面菜团子递给了她道:“这些菜我吃不完,玉米面儿我吃不习惯,你帮帮忙呗?我要是剩回家,我妈准得唠叨我。”
她说的是真话,这时候炒菜都不舍得放油,就是再好的手艺也做不出什么上的了台面的菜,她是真的吃不习惯。玉米菜团子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的玉米面可没有后世磨的那么精细,吃下去的时候拉嗓子,噎得慌。再说她那么些年养尊处优的,可不再像小时候那会儿一样能吃的了苦。而且她有条件,就更不愿委屈自己。
不过如果王桂兰给她带的饭菜她吃不完,她妈就会担心她生病胃口不好,愁得连饭都吃不下,所以她通常都会把剩饭剩菜藏起来,回家的路上接济给老城隍庙那块儿的老人和孩子。
林爱霞看着面前堆得高高的白菜炖豆腐红了眼眶,使劲儿地憋住了眼泪,接过韩晓熙递过来的玉米菜团子,低低地道了声谢,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不是傻子,这菜里参杂着肉片儿还飘着油花儿,没有人会吃不下这么好吃的东西。
尽管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到桌面上,可是她的心里却很甜很甜。
晚上放学的时候,韩晓熙像往常一样拐了个弯,来到老城隍庙。
这一片儿住的有很多都是解放前的资本家,地主豪绅,是被新zg遗弃和唾弃的那一部分人。这些人解放前过的有多风光,现在就过得有多屈辱。不同于本时代人思想的激进与偏颇,韩晓熙因为经历不同,所以对这些人的看法更为客观。也正因为此,对他们的生活条件充满同情。
老城隍庙的逼仄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从远处一眼望过去,全都是密密麻麻鸡窝状的木棚子,连条清楚点儿路都看不到。这里最宽的主路路面也不过只有两三米宽,有些岔道甚至只有一米多点儿。
韩晓熙对这一片儿地方已经相当熟悉,很轻巧地便能避开各家门口堆起来的各种垃圾。
“西西,来啦!快过来看,老头子今天可是帮你淘换了不少的好东西。”住在街头的楚老头似乎老早就在等着她来,她大老远的就看到他站在巷子口那儿东张西望。
楚老头其实并不算老,是个四十几岁的瘦削汉子,长期的搓磨和劳作让他早早就白了头发。解放前他也曾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少爷,后来捐了所有的家产支持抗日,而自己却以教书为生。没想到,解放后土改那会儿却还是被人给把老底儿翻了出来。他媳妇儿被生生摔死,死后还连裤子都给拔了下来,分给旁边看热闹的妇人。两个孩子一个被丢进了河里淹死了,一个被打坏了脑袋,活了没两天也死了。一整个家就剩他这一人,还瘸了条腿,说是人间惨剧也不为过。
他家十几平的木棚子里面堆叠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垃圾,这些都是他现在赖以为生的东西。靠墙角的位置有一张各种木料拼凑起来的木板床,床边有一个少了一面的木头箱子,木头箱子上面却摆放了整整齐齐的一叠书,相必就是他这一次的收获。
“《资治通鉴纲目》,万历官刻本,道光年间的《校补金石例》,宋宝祐刻本《通鉴纪事末本》三卷……怎么样?收获不错吧?啧啧,这老头的家底可比我家当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