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米袋,照老规矩给了钱,转身离开。
赶在早市人多起来之前,祁白匆匆出了小镇,把一身罩袍脱了扔进背篓里,边咬着肉包边往山上走,沿途见到薄荷草就随手采了来,放进嘴里去去油腻,倒也清爽得很。
光买米自然是不够的,一路上他又摘了不少野菜和香料,到家已近晌午,正好是洗米下锅的时候,他把新买的米倒进米缸,舀了些米洗净,连野菜香料一同下锅煮着。
柴火不旺,山上风又大,这饭可有得等了。
祁白也不心急,往门前的竹椅上一躺,左手拿着医书,右手垫在脑后,双腿交叠,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阿嚏!”
……其实也不怎么自得。
他是嫌屋里冷,在外头至少能晒着秋阳,靠火堆旁边暖暖身子。
个抠门老头儿。
祁白在心里把那便宜爹又骂了一遍。
待饭煮好了,祁白才收起医书,换下饭锅烧了些野菜,凑合着填饱了肚子。
午后惯来要犯会儿困,他闲着无事,索性回屋里上床躺着。
没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是傍晚。
祁白点了个灯笼挂在檐角,在后门旁找到一柄鱼叉,撸起袖子下河捕鱼。
中午吃了一顿素的,晚上再不来点儿荤腥,总感觉嘴里有些淡了。
这溪里的鱼儿还挺多的,可惜他技艺不精,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叉到一条瘦巴巴的鲫鱼,人都累出一身汗了,只好将就一下,拎着那尾小鱼准备开锅做饭。
“嗯?什么味道?”
祁白刚上岸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原以为是鱼身,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因为那味道越来越重了。
清澈的溪水也慢慢染成了血红色。
怎么……
他心下一惊。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祁白立刻扔开鱼叉跑回屋里,把散在桌旁的行医箱迅速收拾好往肩上一背,三步并两步地往上游奔去。
他等到了。
那人就在前面,在小溪的源头处。
沿途的溪水红得愈发深沉,等祁白接近溪源那片树林时,浓烈的血腥气铺天盖地而来,呛得他直皱眉,脚下却不敢慢一分。
山路坎坷难行,林木间又昏暗不明,祁白走了几步就感觉脚下粘稠湿软,俯身一摸,竟摸到了一截冰凉的断臂。
“……”
他猛地抽回手,从腰间摸出火折子点起火,借着忽明忽暗的光亮眯眼细看。
饶是上辈子行医多年,见识过各种大场面,对眼前的景象也隐约有些记忆。
但再次亲眼得见,祁白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尸横遍野,血肉横飞。
看样子应该是中了埋伏,连人带马全折在这儿了。
祁白咬咬牙,也不敢再耽搁了,赶紧走上前开始找人。
他记得自己上一世救了那人,而且那人是唯一还活着的,只能弯着腰逐个去探他们的脉搏。
然而没有一个是跳动着的。
别是找漏了吧?
祁白心里一咯噔,回头看看自己探过的尸体,正犹豫是不是该回去再摸一遍,突然听到脚边有声音响起,像是无意识的呓语,连忙循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