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煎好药已是后半夜了,祁白前头睡过一觉,并不太困,于是回里屋打算看看那人的情况如何。
行军之人骨子里大抵都比较死板,贺北渊独自在此睡了两个时辰,先前都疼得冒汗了,这会儿还跟他出去前一样,躺得规规矩矩的,连盖在身上的被子都没挪动过分毫。
祁白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把了会儿脉,都很正常,没有发热的迹象,寻思着离天亮也没多长时间了,这人又占了他的床,索性不睡,和衣靠在窗边那张矮小的软塌上,给金大腿守夜。
天微微亮的时候,他起身去外头灶房生火,把锅里的粥和药汤都重新热一下,好等人醒来之后能立刻伺候上。
不料才刚热好还没来得及尝,便听见里屋“砰”一声闷响,像是有人重重摔到了地上。
那还能是谁?
祁白忙把火灭了,丢下勺子,快步跑回屋里察看。
“唔……”
果然是人摔下床了,歪倒在脚踏上无法动弹,正狼狈地抬头看着他。
“贺……”祁白差点儿叫出名字,心中暗恼,但此时改口又显得欲盖弥彰,只好赶紧走过去扶他,接着道,“贺公子你伤还未好,怎么自己下床……”
最后一个字被匕首的刀尖生生抵在了喉咙里。
“你是谁。”贺北渊气息有些不稳,目光却冷冷地盯着他,手里的匕首紧贴在他颈间。
祁白:“……”
这发展不对啊???
他记得上辈子救人的时候没被姓贺的拿刀怼过……
哦不,那时候他因为怕有危险,根本就没去扶贺北渊,只是停在三步开外,看着人家因为伤口裂开失血过多而再度昏迷,才走近把人扶回床上的。
现在他要改走殷勤路线,少不了得吃点儿苦头了。
“我,我是……大夫。”祁白咽了咽口水,“就住在这山里的。”
贺北渊并未松手,又问他:“名字。”
祁白不敢动,梗着脖子回答:“祁……祁白。”
“为何救我?”
祁白心道当然是为了抱大腿,面上仍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解释道:“我本在家中烧饭,见溪水染血,去到上游林中才发现那么多,那么多人,都……只有你还活着,我就,就把你救回来了。”
说话间感觉手里有些黏滑,他垂眼往下一瞧,看见贺北渊腹部的白布条正不断地往外渗血,急忙道:“你先回床上躺着,你的伤口……唔。”
“不急,先问完。”
贺北渊的视线有些模糊了,手上的力道却还在加重,刀尖微微嵌入那白皙的皮肤里,渗出一点血珠。
“你问你问。”祁白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什么都说。”
倒不是害怕,眼泪都是疼的。
自娘胎里出来他就怕疼得要命,受苦受累都能熬,偏偏受不得疼。当初便宜爹把他接回来,问他要习武还是要习医,他也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就为了少挨些疼。
没想到这回栽在姓贺的手上了。
祁白在心里骂他大老粗,面上还得装纯良,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为何,”可惜贺北渊看不清了,只是面无表情地问,“知道我姓名?”
祁白早在说漏嘴时就想好该如何应答,立刻道:“我在帮你解盔甲的时候看到上面刻了字,想来该是你的名字,就顺口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