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夜来找他做什么?
让他帮助她重返后宫,恢复中宫?
这不可能,他只知打仗,从不参与后宫之事,上次为她求情,不过是看在师徒情分罢了。
李广慢慢喝着茶,皱眉瞧着灯下的陈阿娇。
陈阿娇道:“马邑新胜,想来陛下会趁胜追击,再度对匈奴用兵。师父世之名将,出征匈奴必然少不了师父。”
陈阿娇打开檀木小包袱,马鞍便露了出来。
李广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这是?”
陈阿娇拿起马鞍,笑道:“师父弓马娴熟,力能射虎,可世间兵士千千万,也只有师父一人而已。”
李广起身,从陈阿娇手中接过马鞍,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连陈阿娇为什么来找他的疑惑抛在了脑后,忍不住道:“这若是在军中推广开来,将会大大缩小汉军与匈奴在马上的差距。”
陈阿娇扬眉一笑:“这只是其一,我还想送师父一张地图。”
“师父打仗,不喜用计,素来凭勇,可塞外不比中原,有城可看,有坚可守。”
李广道:“与将士同甘共苦,身先士卒,这便够了,其他的都是虚的。”
就是怕你这种思想,所以送马鞍,送地图,外加送计谋啊。
陈阿娇微微一笑,道:“师父素有飞将军之称,匈奴人无不以取师父项上人头为荣耀,马邑之战,是汉军以逸待劳,且人数多于匈奴,作战地点又是汉军熟悉的守城战,这才得以大败匈奴,扬我汉家威仪。”
“但若下场战役,陛下要师父远击匈奴,师父无向导,不识塞外地形,匈奴人又数倍于师父,师父当如何处之?”
李广心下一惊。
马邑大胜,汉人扬眉吐气,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根本不曾考虑那么长远的问题。
若真如陈阿娇所言,他下次出击匈奴,只怕有去无回。
李广肃容,陈阿娇眸光盈盈,继续道:“师父固然悍勇,可跟随师父的将士,都如师父一般有万夫不当之勇吗?”
“我看未必。”
陈阿娇抿了一口茶,道:“马邑之战汉军胜的侥幸。匈奴人擅长马战,汉军多是步兵,一朝会战塞外,汉军未必是匈奴人的对手,所以我才给师父送马鞍,送地图。”
李广捧着马鞍,看着地图,最后一声长叹:“翁主长大了。”
以前的陈阿娇,未必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可惜,聪明似乎用错了地方,满门心思地围着刘彻转。
刘彻喜欢什么,她便喜欢什么,为了陪刘彻一起狩猎,她磨了一手水泡,仍要坚持去学骑射。
“以前的翁主,从来不想这些。”
陈阿娇笑了笑:“以前的我,也从未吃过长门宫的苦。”
谁说不是呢。
李广放下马鞍,看着灯下的陈阿娇,犹豫了一会儿,斟酌道:“翁主送我这些,所求若何?”
他虽与陈阿娇有师生之谊,可也仅仅是师生,她没道理为着数年他教过她骑射,便送他这些东西。
陈阿娇一手托腮,小指微翘,轻轻点着脸颊,脸上一派天真,眼底满是诚恳,一字一句道:“若周亚夫周将军还在,我自然不会来找师父的。”
李广:“...”
周亚夫乃世之名将,不过三月,便平息了七王之乱,后来出将入相,位极人臣。
若周亚夫还在,大汉所有的将领都要以周亚夫马首是瞻。
周亚夫不在了,将军们才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