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指月和澹台千里这等人物,转瞬间都想到魔修渡海,浩劫将起,天下气运不知又将如何为之一变。
陆九思却立刻转头看向长廊的尽处。
江云涯不见了。
“你说,他在山下是不是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陆九思把手指从山雀的短喙中抽出来,捋了捋它头顶上硕果仅存的几根毛,“真要担心,那就赶过去看一眼,还回来干什么”
山雀怒而叽叽。
陆九思道“你也觉得我说的对他这一回来,还叫我看见了,唉要是他真想不开”
他也说不清这时心中是气恼来得多,还是担心更为重。
浮阎岛沉了,兴许有无数魔修被迫渡海,远走他乡。可这群穷凶极恶之徒,怕是没几个会为了这件事意志消沉,更会为有了大肆杀戮的机会而狂喜。
真当会为了这件事感到难过的,恐怕只有江云涯。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生活过多年的地方。
在那座孤岛上,他经受过非人的折磨,品尝过腥涩难当的痛楚,也有过无数美好的回忆。
此生未尝有过,日后也不知还会不会有。
“可恶”
陆九思右手一抖,将山雀头顶最后几根肉眼可见的羽毛揪了下来。
山雀目光一愣,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拍双翅奋起一搏,倏地飞到陆九思的头顶,双足胡乱抓挠,势要报此不共戴天之仇。
“诶,你怎么这样啊”小道童刚熬好粥,小心翼翼地端来,就看见那只被他交托了重任的山雀正背信弃义,与陆九思作对。
他把瓷碗一搁,跑到陆九思面前,使劲蹦跳,扬手要赶走那只山雀儿。
山雀闹得更凶,边抓挠着陆九思的发丝,边叽叽叫个不停。
陆九思抬手一抓,扼住了山雀肥胖鼓起的肚子。
山雀“叽”
陆九思把它随手交给小道童,道“给你。”
小道童累得气喘吁吁,愤愤瞪了那只山雀一眼,抬头看向陆九思道“它平时不是这样的,今日不知中了什么邪你醒啦我给你熬了一碗粥”说着把山雀揣进怀中,转身去端粥碗。
等他回身,陆九思已掉头走了。
“诶诶,你别生气啊”小道童急得跳脚,只怪山雀不识好歹,愤愤地扣了它一日吃食,“都怪你我绝不在大人面前替你说好话了你就这么秃着吧”
陆九思还有些虚弱,脚程不快,花了约两炷香的工夫才走出莫愁林,回到折桂苑。他原本也没抱多大期望能在这儿找到江云涯,推开对方房门,不见人影,也没多失落。
倒是屋中的清冷,叫他微感惊讶。
苑中每间屋子都有学院派发的摆设,堂屋里是一张黄花梨的桌案,两张靠椅,配上一套青瓷茶具。弟子们既然在屋中住下,多少也会自己添些玩意儿,像他这样出手阔绰又贪图享乐的,更把屋子塞得满满当当,只恨学院吝啬,不能将厢房修得更大更气派些。
添置了喜欢的摆设,屋子里才有“人”味儿。
没有一样自己亲手买来、安置好的物件,屋子总透着股疏离,就像间旅店客房,随时都能抽身离开,没有丝毫眷恋。
江云涯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却依旧没有这么做。
陆九思看着过分简朴的屋子,脚步一滞,难以挪开。他不由自主踱进屋中,找到江云涯住着的那一间。
这不难找。两侧卧房,其中离他住处更近的那间准就是了。
卧房也没有添置任何大件。
江云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