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紧抿,这么点的情感合着那样的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显得有点怜悯。
“你知道吗?”鬼面人杵着手杖,慢慢走近汪徵,步子有规律,斯条慢理的,手杖往前点一下,步子就往前走一步,汪徵也往后退一步,“我们……”
“——是同一类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黑雾烟韵的身体往前微微一倾,有点嘲魅的意思。
“哼,不敢当,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是一只孤魂野鬼,还被收了,你说这话也没用的。”汪徵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坚定,她的立场很稳固。
鬼面人哼笑,不知道为什么,鬼面人的声音很年轻,不过还有一些频率很小的叠音在里面,话,不像是从嗓子眼儿里出来的。
“你,被村民们认为是多余的,所以你是被抛弃的。而我,被一个人自认为也是多余的,所以,我也是被抛弃的。”鬼面人烟雾一样的脚在地板上踩出了声音,很细小,但是很干脆,“所以,你和我,是一样的,是这样吧?格兰小姐。”
他说话很绅士,甚至彬彬有礼,深层里面还夹杂些诱惑,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显得他的任何一句话,都很有危险感。
“你想起来了吧,那种被殴打的感觉……”鬼面人向左微微踱步走路,不紧不慢,走到了汪徵的前右方,不远,不到十步的差距,汪徵没有回退,也不言语,只是干涩着眼睛看他。
“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救了他们,自己累得说不出一句话,他们又是怎么对你的呢?霸占了你活下去的位置,分明说过要报救命之恩。结果一个视而不见,一个恩将仇报,还喊着村民们把你打死,抛尸其河——”
说这些话时,声线压低,喉咙里有一股怒气,想要爆发却被隐隐制住,好像死的人,是他一样。
汪徵咬着嘴唇,咬不出血,知道其实已经咬不出血了,可暗暗地还是会觉得流血,流不尽,流不干。
“他们不死心,为了包住心底那点丑事,他们……”离汪徵已经很近了,附着汪徵的耳朵,“——还打死你的新婚丈夫,桑赞。而且他们请了道士,不惜一切封住他的魂魄整整二十五年,让失忆的你,漂泊了三十年……对吗,格兰?”
鬼面人说话变得有些轻细,很近,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就像他的那副雾一般的身体是死尸似的,连呼吸也没有。
“桑赞……”
像是从身体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汪徵叫了桑赞的名字,好像那样,被打死时,才不会是孤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