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头看了一眼毛小洛,看见他屏住呼吸吞了一口口水,嘴巴紧紧抿着,过了很久,才喊了一声:“妈。”
毛晓娟答应了一声,盯着毛小洛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等毛小洛抬头,她却又垂下眼,问:“上个月……是不是工作特别忙?”她到底还是期盼他来的。
毛小洛愣住,隔着铁窗,他看见毛晓娟脸上的憔悴、疲惫、苍老、麻木,还有问出这句话之后的后悔和无措。毛晓娟见他不答话,又赶紧说:“要是忙,就不用总来了,我是……没有见你,怕你……”说到这里她又顿住,不说了。
毛小洛的眼睛在一瞬间有些惊讶地睁大,嘴唇颤抖着,张开又合上,半晌没有说出话,他没想到,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被期盼的。
时间伸手握住他的,轻轻捏了一下,向窗子里面道:“上个月小洛的学校里正好组织学生期中考试,压力大,走不开。”
毛晓娟听到他的声音看过来,哦了一声,她不认识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长久的分离,牢狱生活的磋磨,让她已经失去了与儿子交流的能力,虽然从前他们也很少交流,但现在,总归是更陌生,也更没有胆量和资格了。
毛小洛抿了抿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说:“妈,这是我男朋友,他叫时间。”
毛晓娟的音调向上,很轻、有些惊讶、又无能为力地啊了一声,之后很久,又哦了一声,并未作出什么评价,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毛小洛的眼睛有些红了,声音含混了哽咽的喑哑,很低地说:“他对我挺好的,一天三顿给我做饭……”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改往日的沉默,向毛晓娟絮絮地说了起来,“他家里没有别的亲人了,现在跟我住在一起,每天接我上下班……”
毛晓娟听他说了一会儿,低声怯怯地问:“那……是做什么工作的?”
毛小洛语塞,看了时间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时间宽慰地拍拍他的手,替他答:“阿姨,我是做房地产的,也搞养殖,不过是个小厂子,平常有人管,隔三差五去看一眼,收入还可以,够生活也够养老,工作不忙,所以有时间陪着小洛。”
毛晓娟啊了一声,像是放心了,慢慢说:“那挺好的。”又过了一会儿,犹豫着,张了张嘴又闭上。
时间看见了,问:“阿姨,您想说什么?”
“……我……”毛晓娟看了毛小洛一眼,才鼓起勇气似的,说,“好好过日子,有什么话都好好说,不要吵架,也别……打架。”她大概是看出儿子远逊于这高大男人的体格,担心他重蹈自己的覆辙,小心翼翼地叮嘱,“千万要好好说。”
毛小洛再也抑制不住,一低头,眼泪就顺着崩溃的面孔流了下来。
46.
世界上千千万万个家庭,不是每个都富足和睦,谁又能指责一个一天打三份工的母亲?她要怎样才能对子女做到更周全的爱护?可这事要怪谁?怪他们生活在底层吗?怪他们自己没有知识没有自救的能力吗?还是怪这个世界太凉薄?
毛小洛的眼泪在到家的时候停了,他浑身被风吹得很凉,时间握住他的手搓了搓,然而收效甚微,他自己的手也很冰凉。
“饿不饿?”
毛小洛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说:“歇一会儿再做吧。”他声音有点哑,因为刚刚哭过,缠着泪痕的湿润。
“她心里是惦记着你的。”
毛小洛嗯了一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