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拒绝不了。而对于她自己来说,也是一样。
人人都知道相良猛张牙舞爪的那副样子,但阿枫却得以独享他阴鸷外表下、隐藏起来的另一幅面貌。因为她的眼盲,这个习惯将自己缩在伪装后的少年,从第一次见面,就在她面前毫不设防地袒露自己。
阿枫无法抵抗这种反差带来的触动,就像晴朗夏天橘子汽水刚启盖时争相溢出升腾的气泡,清凉又沸腾,落在心里,麻痒得一塌糊涂。
见崎枫就是钟爱这份独向她开放的赤诚。
她低垂的睫毛忽然不再发抖。
“相良君。”阿枫又一声低低唤道。
然后闭上了眼睛。
女孩闭上眼就是在等待亲吻,不论她眼盲与否。相良眼睛里的颜色和呼吸同时变沉了,他意识到这场玩闹变了味,但又无法脱身。他是如此真切地沉溺其中。
他甚至能看清楚她眼皮上舒展的纹路,呼吸已经胶着,一样鼓噪的心跳在以不同的步调各自慌乱,还有,嘴唇......嘴唇是丹枫的颜色,和她的名字一样。
还要再靠近些吗?
他同样闭上眼,漆黑中最先浮现的却是东京夜晚残酷的月光。
阿枫感觉到步步紧逼她的那股热度腾地移开了,片刻后又迅猛地压回来。她略长的刘海被向一边拨开,一片温度略高的肌肤贴住了她的额头。
相良去而复返,沉下身来与她额头相抵。他鼻梁骨太挺,轻而易举地就蹭到她的鼻尖,那动作温柔得一塌糊涂,全无旖旎,只是惯于厮杀争夺的猛兽学着收起獠牙,小心翼翼拱开新雪,去嗅其下掩藏的一朵玫瑰。
“......对不起,阿枫。”
他几乎是用气声在说,如同美梦乍惊一般失落地喃喃:“我可能是有些发烧了。”
相良离开她,翻身到她身侧一并躺着。阿枫“啊”一声,向他转过脸去,慢慢道:“你这次,真的把我的床弄脏了。”
相良将衣服套上又倒回去,空然地看着天花板,说:“抱歉,我来洗。”
“药油瓶子是不是也摔到地毯上了?”
“......这个我也会洗干净的。”
野兽忽然变回了她的小野猫,受了委屈、有些沮丧的小野猫。
因为衣服下摆没有抚平,裸在外面的腰侧被碰了一下,相良惊得差点弹起来,就看到阿枫正半伸着胳膊,超级无辜的模样。
“不好意思,找错地方啦。”她很无邪地晃了晃手指,“你的手在哪里?”
相良在心里叹气,拉过她的手。阿枫的床上就一个枕头,她很大方地让出去,偏偏头靠在他肩膀上,手指悄悄地与他扣在一起。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任之前撩天撩地,下一秒与暧昧对象躺在床上,都能意味单纯得不行。相良有点想笑,又不大能笑得出来,于是沉默。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过了好一会儿,阿枫突兀地问道。
相良没有回答,他持续盯着天花板,只是盯着,好像那有什么值得他研究的东西似的。
阿枫描他掌根的硬茧,又玩玩他的戒指,“我以为,相良君有话要对我说。”
相良闭了闭眼,涩声道:“我不能说。”
“那以后能说的时候,请说给我听。”
回答过于斩钉截铁。相良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
“如果是相良君的话,”阿枫毫不在意的模样,口吻认真又轻松,“我可以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