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平章的表情,从骄傲转向哂笑,再从哂笑转向质疑。当他发现自己从太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漏洞之后,又变成了动摇与震惊。
唐平章吼道“这不可能!”
有侍卫扶着刀发出轻微的响动,立即被身边人狠狠瞪了一眼。
太后嗤笑“老身今日就说个明白,也好让你清醒!他生母名叫楚月河,是先帝的昭仪。他母亲当初为陷害我,故意抱着他跳水,先帝一怒之下罚我宫中婢女杖毙赔罪,老身恨,恨极了她,所以让邱淮安下药毒了二人。邱淮安是谁,你该知道吧?”
侍卫们齐齐低下头,恨不得此时身在殿外,或拍聋了自己的耳朵。
唐平章只觉得眼睛干涩,用力地眨了许久,重复反驳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太后接着紧逼道“至于楚歌呢?她自然是楚家人,想必你不知道他二人早就相识吧?你如此信任她,她可曾告诉过你,她出宫之后,曾私下去会见过邱季深?”
唐平章强装镇定,可脸上抽搐的肌肉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将楚美人叫来!”
“叫来又能如何?你觉得老身还需骗你吗?”
太后朝他走近,唐平章才发现她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道,带着从所有过的沧桑。眸中水光闪烁,褪去了平日的高贵与嚣张。
“我侄儿死了,弟弟叫你杀了,唯一一个亲子也已亡故多年。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是你啊陛下,是你呀!我与你好歹相伴十多年,那楚歌才伴你朝夕,她对你说上两句,你便要与我反目。你分明知道她怨恨我,她居心不良,却仍要顺从她行事。你以为这样她就会喜欢你吗?”
太后拍着胸口诛心发问道“一个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怎会爱上一个为她复仇的工具!女人,远比你想得要绝情得多!”
唐平章抗拒反驳“不是的!”
“她对你的体贴不过是纵容,纵容正是因为她对你无情!你这样也看不清吗?”
唐平章“你根本不了解她!你也根本不了解我!”
“你敢说她从未煽动过你?你若是好好回忆,还能诚心说得出这样的话吗?”太后说,“我不是要逼你承认,事实如何,你心中早有答案,该是比我清楚!”
“我清楚!”
太后摇头失望道“你从小便是这样的性格,怯懦,自欺欺人!”
唐平章梗着脖子道“所以朕变了!朕再不是往日只能趴在你膝前听你使唤的孩童了!”
太后可笑道“你以为你是变得勇敢了?变得果决了?不!你依旧如此懦弱,如此优柔,不过是你学的东西比以前多了,也熟练了该如何为自己找借口,你更是学会了什么叫将错就错。是老身与众臣纵容了你!”
唐平章几个深呼吸,说“太后,你今日,是说了藏在心中多年的实话吧?”
“不是,你为何还是不明白啊——!”太后激动说,“我亲自将这江山交到你的手上,而今已是桑榆之年,还要再来与你争抢吗?大梁多少百姓,我就是再毒的毒妇,也盼你能做个好皇帝啊!”
唐平章从唇间吐出几字“盼我好,做的却未必全是为我好的事。”
“哈哈哈……这莫非是我自己造的孽?也罢、也罢。”
太后哭得比笑还难看,她抬手一摸脸,将眼中所有脆弱的情感抹去,抬起头,又成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