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二月到来年一月,过了一夜,也是过了一年。
跨年夜林瓷和赵逢时两个人在医院里度过,单人病房电视机里放着某台的跨年晚会,林瓷靠在床头听了一会儿歌,觉得有些吵,他让赵逢时换个台,耳边歌舞声就换成了一首轻柔的英文歌,那是他们高中时常听的西城男孩。
之后便不在说话,安安静静听着音乐,消耗完了westlife-□□ile所有的歌,林瓷听到赵逢时的声音,离自己很近,他说:“新年快乐,林瓷,在新年里要……健康开心。”
林瓷笑了,他说,“你也是。”
“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嗯。”林瓷寻到那声音的方向,抬起头朝他笑,他对赵逢时说:“我……相信你。”
窗外乍然有光闪烁,光线晃动,赵逢时朝那明灭闪耀的光源看去,嘴角上扬,“林瓷,外面在放烟花。”
林瓷眉头一动,就听赵逢时絮絮叨叨为他描述烟花的颜色。
跨年的一整个夜晚,他靠在赵逢时的肩头,在赵逢时的声音里,他仿佛看到了烟火在阒然无声的黑暗里绽放。
年后赵逢时回了一趟赵家,堂弟赵肆安听到他来了也紧跟而至,一过来便见赵逢时家中气氛凝重。
赵逢时的父亲和继母都在,赵父见到赵肆安点了点头,又瞥向站在边上的赵逢时,声音低沉严肃,“你来这里就是想让我去给你那朋友做手术?”
赵逢时应了一声,一个青瓷做的茶盏就迎面丢了过来,还是赵肆安反应及时一把将他推开,茶盏落地瓷片摔得粉碎,就听赵父含着一股怒火道:“这是朋友吗?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墙头勾搭来的。”
赵逢时皱起了眉,继母在旁安慰着丈夫。赵逢时早些年曾向家里透露过自己喜欢男人的事,之后便是一片混乱。
而如今他携着一个请求而来,就算满肚子怒火却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赵父在医学方面的成就是国内顶尖的,就连其他国家也要常常向他探讨,林瓷的手术如果能够由他来操作,成功率会高上一筹。可惜自他打算从事另外一条路后,已经许久不亲自来了。
一室静寂,赵肆安由那继母带了出去,屋内只剩下赵逢时和他父亲沉默相对,本来谁都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赵逢时看着他的父亲,却先低下了头。
“求您了,他是我在乎的人……”
话还未说完,他的身体一震,额角被迎面而来的烟灰缸砸破,血丝从破开的伤口处溢出,赵逢时低着头,附身捡起那滚落在脚边的玻璃碎片。
沉默数秒,继续道:“我不想看着他死。”
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赵逢时抿起嘴,听着赵父说,“死了最好。”
赵逢时打了个哆嗦,突然跪在地上,膝盖发出沉闷一声,眼泪一颗颗砸下,跌在地上。
他哭了,那么安静,连抽泣声都是消音的,静默又延缓,是冬日冷雪里的热泪。
“爸爸,我求您了,你去看看他……”
那一声称呼是许久未闻了,赵父怔愣之后表情复杂,他低头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儿子。
从前他也对赵逢时期盼过,他为赵逢时规划着未来,让他出国留学,盼他能继承自己的一切,却未曾想到他竟然退学,偷偷考了另一所学校,而后便都脱轨了。
赵逢时成了无笼之鸟,在国外肆意生长,他断了他的经济,赵逢时也未曾低头。他一个人磕磕绊绊过着,野蛮生长撇去了性格里的驳杂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直到毕业,那年除夕他回了一次家,那也是这几年的唯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