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以低就高,常人难免都会因相形见绌而显得有所拘泥,怎奈诗慧小姐脸上看不出半分小家子气。甫坐定,诗慧即含笑向对方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嘉禾,我有一个朋友,这几年一直恨嫁,如果方便,我可不可以带她来参加你的晚宴?”
是,转眼圣诞临近,诗慧记得好友莫爱子的三十岁生日也渐渐逼近。
嘉禾的左手无名指上也空空如也,换做旁人,必然要计较倪小姐方才的说辞。但诗慧知道她为人大方,闻之,果然只抬眼一笑:“是不是上次打给我的那一位?”
诗慧也笑,又为嘉禾斟满青瓷的茶盅:“是,就是她。”
嘉禾还记得那位小姐甜美的嗓音,单凭那几句简短却也让人印象深刻的对话,实在无法将其与众人眼中的恨嫁女画上等号。
因为有好印象在先,又是诗慧第一次向她开口,嘉禾并无丝毫犹豫:“好。我和母亲说一下,让她一定多带一些未婚男士过来捧场。”
诗慧前面就听海上画廊的员工私下议论,程小姐的母亲也是生意人,且名下资产相当可观,想必,那位程女士公司里面的男性精英必然不会少。虽说一定会是程女士自己挑女婿挑剩下来的资源,但配衬莫爱子好友这样的剩女,也绰绰有余。
诗慧立即眉开眼笑,笑不拢嘴地先替好友谢过程小姐:“那真是再好不过,嘉禾,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
诗慧从沙发座上略略向对面的新朋友欠身过来,压低嗓音道:“那家伙一向小气,爱占便宜,如果这个媒我做成了,我让她花一大笔从我公司买一个雍正年间的水仙盆赶在春节前送给你!”
这真是一箭双雕或一箭三雕的美事。非但成人之美,自己的荷包也赚得满满当当,连程小姐也可以欣赏到冬日里千娇百媚的水仙花,真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也。
私下里,看似恬淡理性的嘉禾偶尔也会俏皮一下。她顾不得招呼身旁的服务生,用手捂住口鼻,以免将才饮下的香茶喷出。
只是诗慧没想到的是,因为最近连受打击,暂时有些灰心的剩女小姐竟然一口回绝了她的美意,而且人家在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还是那么活泼轻巧。
“诗慧,这个周末我有些累,我想先睡觉。”
诗慧立刻火大,自己厚着脸皮才为她争来的机会,岂能就这样被她浪费。
“人家是晚宴,哪里耽误你睡觉?”
“莫爱子,我每次帮你介绍对象你都这样,你是不是还想让老唐多笑话你几年?或者让他干脆笑话你一辈子?每每午夜梦回,再感叹一番,你看莫爱子离了我就活不下去,这些年,她为了我至今都不肯嫁。”
“你是不是想这样?”
最后这一句实在太毒,也太伤人,莫爱子握着听筒半天没吭声。
所以,后面的借口她都没有再多说,什么没钱买衣服鞋子,什么对书画艺术只是一知半解,什么冒然参加陌生人的宴会有多尴尬,特别是万一那位林振强先生再邀请他的好友一同前来等等理由,终抵不上午夜时分老唐那一番感慨让莫爱子小姐难以克服。
记得大学时,两个好友曾相互交换过理想。莫爱子的伟大目标,是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当时,考古这一学科正值它小荷才露尖尖角之际,诗慧不仅想要成为考古界数一数二的大家,还想凭借这一专长赚得盆满钵满。
到如今,多少年过去了。大家各为现实所困,不想都落到了“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的境地。
莫爱子独自一人站在南京西路那间百货店一楼的某个旗舰店内,现在正值圣诞折扣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