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正襟危坐在银红撒花椅搭的扶手椅，衣袍触及精巧的方形脚踏，她由右手边的梅花洋漆小几上，端起半杯将满未满的梅花茶：“入学多久？”
贾浟从来没和这般端庄秀雅的夫人说过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学着贾大福的说话方式：“禀告太太，入过两年学。”
王夫人微一颔首：“跟着周瑞家的，去罢。”
贾浟不明所以，被周瑞家的引着往外走。
王夫人轻按眉心。
在旁侍候的彩云替茶杯里添半杯热茶，发觉主子烦心的模样：“太太可是，不满意贾浟？”
王夫人笑瞧她：“这孩子看面相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当书童，足够了。”
彩云没往下继续问，但王夫人自己却像是被打开话匣子般：“贾敏的好事估摸着近了，贾珠也拜师入学，老太爷那边也需要安排服侍。我这头还没忙完，那头就来了，当真是年纪渐长，比不得从前。”
彩云立在椅旁，专注听着，不敢多言。
贾浟被周瑞家的引着，出门往南，经过绵长的抄手游廊后再往东边走，这才到达地点。
这般长的路，若是常常走，怕不是腿都要走折。
贾浟暗自想。
周瑞家的侧身，瞧他一脸呆相，忍不住告诫：“便是走路，也莫发呆；指不定主子何时唤你，你却没听见，那就是过错了。”
“荣国府和你往日待的地方不一样，在这里，犯错是要挨打的”怕他不放在心上，周瑞家的补充道。
私塾里的老夫子，也是打人的。
他暗想，但抿唇不言。
周瑞家的见他垂首，也不像那群小厮般活泼，担心自己把他吓过头：“你也不必害怕，珠大爷性情最是温和，你被安排到他身边，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户人家，不是姓贾吗？
贾浟瞪圆眼睛，消瘦泛黄的小脸显出惊讶，怯生生地：“朱大爷是谁？”
“珠大爷，是政老爷的嫡长子”，周瑞家的简单介绍，尔后才说，“宁荣两府的主子丫鬟多，日后慢慢认，眼下你就记得珠大爷就是。”
原来不是朱大爷，是贾朱大爷。
贾浟若有所思地颔首，直觉得这名字真怪。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荣庆堂，贾珠和贾母所住的院落。
贾珠是今年满十有三，过去都是和王夫人住在一处，只是最近因着最近要入学，所以搬到离书房比较近的贾母院内。
周瑞家的请小厮进门通告，听见传唤声，她便携同贾浟进门。
温暖扑面而来。
室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却连一丝烟气都没有，反而充斥着淡雅的梅花香，隔壁厢房里传来鹦鹉的鸣叫声，把整个卧房烘出春意。
贾浟抬眼，打量着姿势端正地坐在热炕，脚踩软凳的少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长相清秀俊朗，自带五分器宇轩昂。
贾朱大爷虽然名字取得不好，可是模样生得不差。
贾浟如是评价。
而贾珠手里卷着《四书章句集注》，嘴里念念有词，最后一句落定，他才望向眼前衣着简陋的男孩，话语间是同龄人所不具有的沉稳：“汝乃是吾之书童？”
贾朱大爷，可能有点傻。
贾浟同情地望向他，颔首。
“主子问话，你要作答，不能光点头”周瑞家的轻声提醒。
贾珠挥挥手：“无妨，大礼不辞小让。”
周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