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身形一晃,幸亏林如海手疾眼快,把她扶住。
林如海回忆起婚礼上那位精神百倍的岳丈,所有安慰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贾敏抿唇,和林如海一同由角门走进梨香院,远远地望见贾政跪地,号啕大哭的背影。
爹……
贾敏直觉得嗓子干涸,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面上,却已是湿漉一片。
林如海扶着妻子往内走,贾老太爷早已撒手人寰。
两人跪倒在地,贾敏泪流不止,昏厥在地。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姑爷,你先带着敏儿去厢房稍作歇息;赖大,去请太医来;政儿媳妇,你去安排丧葬事宜;赦儿媳妇,你去安排丧报事宜。”
贾母的声音仿若定海神针,霎时把府内的忙乱都镇住;余下其人各自领命,有条不紊。
贾浟跟随贾珠,正准备出门,却被贾母叫住。
“贾浟,贾政,贾赦,你们都随我来”,贾母唤道,旋即转入内室。
丫鬟小厮们议论纷纷,跟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的如意斥责:“还不快去办事,都想被发卖出府不是?”
众人一惊,慌忙四散而去。
贾浟被唤进内室,和两位爷一同站在老祖宗眼前。
贾母打量着他,见他不似用花言巧语愚弄主子的面相,心底也纳罕老太爷的决定。
“听说你名唤贾浟?”贾母虽是疑问,但显然不需要他的回答,继而问道,“以往可见过老太爷?”
贾浟颔首,不卑不亢:“回禀老祖宗,见过两次。一次是刚入府时政老爷带小人去的;另一次是在大小姐婚礼上,老太爷唤小人过去的。”
贾母望向贾政,贾政点头。
贾母蹙眉:“除此之外,可还与老太爷有何渊源?”
贾浟竭力回忆,摇头:“再无其他。”
“老祖宗,当时孩儿带贾浟去探望老太爷,老太爷说他面相熟悉非常,孩儿只以为是戏笑之语”,贾政躬身,想起那时玩乐说笑的父亲,红了眼眶,“孩儿素来听闻,人在临死之前,过往事宜会如同走马灯般重现,想必老太爷是想起他像谁了罢。”
贾母不置可否:“这倒是他的好造化。”
“老祖宗,老太爷临走之前神思恍惚,怎能按照他的意思?”贾赦怒斥,跪地叩首,自以为理直气壮。
熟料下一秒,茶杯就直冲他而来。贾赦不敢躲闪,直直地砸在面门。
茶水混着茶叶顺着他的五官流落在地。
“混账东西”贾母怒不可遏,抄起拐杖狠狠地打在他的脊背。
□□下之后,贾母累得喘气,后退半步倒回木椅,训斥道:“你是要我当人一面背人一面,要我违背老太爷的遗言吗?”
“老祖宗消气,孩儿不是那等意思”,贾赦慌忙叩首,不敢再劝。
贾母盯着她狼狈的嫡长子,又望向身旁的嫡次子,不住地摇头叹息,直恨他们生错次序。
她的目光转向贾浟,见他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叹道:“你倒是有大造化。”
贾浟不明其意,抬首,对上贾母审视的眼光。
“老太爷要将你收为养子。”
贾浟心底一跳。
是夜,荣国府内白布已是挂满,府里的人都难以入眠。老太爷的妾痛哭不止,已经出嫁的大小姐贾敏醒来后又哭过一回;贾浟坐在假石上,神游天外。
贾张氏整理完讣告名单,刚回房换衣裳准备守灵,